吃完饭,自有老仆收拾碗筷。
柳夫人照顾着梦月洗漱睡下,回到卧房时,柳如许正拿着一卷书,靠在床头看着。
“你既说沈家二公子仗义,日后便多照顾着些。有他在,书庭轻易也不会被旁人欺负。”
柳夫人一边卸着钗环,一边说道。
“那是自然,书庭是你亲儿子,也算是我半子,我何尝又不关心他。”
听他把话挑明了,柳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总归当初是我对不起他爹。”
柳夫人低语罢,神情淡淡的,平素惯常弯着的眉眼,此时少了笑意,被茫然无措所替代。
柳如许很是心疼,劝道:“你快别说这些了,要说错,你有错,我更有错,就连顾真也有错。事到如今,还提这些做什么。”
柳夫人叹了口气,低头拿着梳子拢着秀发,喃喃说道:“大人的错,最后却让一个孩子来承担,我这个当娘的,实在是......”
“大家谁都没长着前后眼,谁也看不透以后会发生什么。大抵老爷子也想不到,他两袖清风一辈子,最后却落了一个被洪水冲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
柳如许像是冲老爷子在天之灵赌咒发誓,又像是安慰柳夫人,更像自言自语,“顾老爷子待我恩重如山,没他,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要说亏欠,我欠他老人家良多。以前没能弥补,任我找上门去磕头认罪,他也不愿意原谅我。以后,这些亏欠,就都弥补到书庭身上吧。我定要把他好好养大,培养成才才行。”
柳夫人很是感动,扭头看他一眼,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乖顺靠在了他的肩头。
两个人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柔声柔气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柳如许在她肩头拍拍,算作回应。
“当年咱们俩私奔时,书庭才一岁多。顾爹爹那样的人,看着和气,遇到正事却又是一身傲骨,他肯定不容旁人指点议论,亵渎顾家声誉。
他既然忍气吞声,放了咱们一条生路,人前人后断然也不会再提起这些旧事。我想,书庭眼下肯定也不知道实情。
你以后说话小心些,别再动不动就让书庭认爹认娘的,平白让他起了疑心,反倒不好。”
“夫人说的在理,我改就是了。”
“我既把他撇下,便也断了当他娘的念头了,他认不认我,我全不在意。眼下他又回到我身边,已是菩萨保佑。日后全心全意待他,看他娶妻生子,便知足了。”
柳如许美人在怀,自然不做反驳,句句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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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铎严借故去了一趟启秀学堂。
别的倒也没有多说,只不咸不淡问了几个问题,便告辞离开。
柳如许是聪明人。
沈铎严明着说的,他领会了;没明着说出口的,他也同样领会了。
第二天便进行了一次学堂摸底测验,把一并好学生放到了前面,吊儿郎当的钱久和马康,顺理成章被他赶去了墙角。
如此安排,钱久和马康肯定是提了意见的。
柳夫子执意如此,小孩子再提意见,又能如何?
回家跟父母一说,父母一掂量,忍气吞声给压了下去。
不光不许他们闹,还叮嘱他们日后低调安稳些,别像以前一样再惹是生非。
钱多益和马东林,费劲巴力把儿子送进启秀学堂,并非是冲着读书学习去的。
不过是为了近距离接近沈家人。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别的事儿,也不再过多追究。
一时间,众人倒也相安无事,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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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下了几场薄雪,一天天冷了下来。
沈铎严筹集银钱,集结工匠,在南边城墙外,建起几排简易屋子,用以收容无家可归之人。
城门口的施粥棚又增加了两处。一时之间,倒也没出现饿死冻死人的悲剧发生。
老百姓中纷纷传颂,陵王殿下宅心仁厚,体谅百姓疾苦,真是一个好官呢。
沈家的威望,短短几十日,便高高地树立了起来。
除了沈铎严,另一个助沈家威望高升的,便是沈家大公子,沈伯思。
沈伯思,七岁的年纪,神童之名远播,燊州城内家喻户晓。
这还得从他破的两个案子讲起。
小雪节气前后,飘了几场雪花,把燊州城裹入一片萧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