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与同看着她跑进无忧楼,看着她与他心心念念的白梅说了好一会儿话。
然后,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往他的方向,弯了弯唇角。
虽然稍纵即逝,亦隔着雨幕。
但蔺与同就是能确定,那抹笑意,是冲着他的。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笑得伞歪了都没发现。
这直接导致他第二天,染了风寒。
过了大约五六天,他的病才转好。
谁知才到无忧楼门口,就被等在那的红衣小姑娘请到了楼里。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进门,上楼。
推开房门,白梅正斜斜卧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
巨大的惊喜,砸得蔺与同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那一天他与白梅,只是一起下了几盘棋。
可蔺与同已经知足了,甚至此生无憾。
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再到无忧楼门口,又被请了上去。
直到三个月后,白梅问他可愿为她赎身。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但是一个个当红花魁,身价又岂是他一个布衣书生给得起的?
白梅看出了他的迟疑,只淡淡和他说了一句妈妈已经对她不满了,就让丫鬟将他送了出去。
待蔺与同隔天再到无忧楼,已没有丫鬟接他去找白梅了。
他囊中羞涩,付不起钱进无忧楼,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等。
可那个曾经开着的窗户,却紧紧地闭着。
他仍然风雨无阻,天天去无忧楼门口。
但,再不曾见那窗户打开过,也再没红衣小丫鬟为他引路。
又过了三个月,那扇窗户终于打开,可开窗的,却不是等在门口的蔺与同,心心念念的白梅,而是另一个陌生女子。
他大惊之下,抓住身边一个人就问。
才知道花魁“白梅”,已换了人。
5
“之后,我问了许多人,甚至将身上仅有的银子都给了无忧楼的妈妈,都没问出白梅的下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妈妈怎么会不知道?”
绿娥眉心蹙起,疑惑问道。
蔺大爷苦笑,“她说白梅是忽然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足以给她自己赎身。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个人都没带,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几时离开的。”
“这么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找她。天南海北,找了许多地方。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那您怎么又来了无忧楼?”
蔺大爷的背更驼了些,“我这身子骨儿,没几天可活啦,就想着最后再来这里问问,万一……有她的下落呢?”
说完他又笑了笑,“即便没有她的下落,这里是我们初识的地方,死在这儿,也挺好……”
绿娥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转过身子,唇角抿得紧紧的。
再过三天,就会有一顶花轿,接她离开无忧楼。
去给一个老得能做她爹的男人,做第十八房小妾。
本来花魁“岁菊”,合该是她。
可她性子太倔,这么些年与妈妈结怨颇深。
所以,“岁菊”与她无缘,妈妈倒是想在她失败后,再榨取她的最大价值,将她踢出无忧楼。
“没事儿,我明天再来,一直来到我来不了为止。”
蔺大爷说完,抖抖索索地走远了。
绿娥盯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随后,她扔下白羽,急匆匆进了无忧楼。
绿娥直接去找了妈妈。
妈妈看到她的时候,惊讶地挑了挑眉。
待听闻她的来意后,磕着烟袋的手歪了歪。
“永定三年的白梅,早就死了。”
绿娥攥紧衣摆,静等她的下文。
“那一年水患严重,白梅坐的船,恰好赶上大水,沉了。”
“您怎么会知道?”
妈妈的年纪,绿娥并不清楚。
但她的模样,最多不过四十五六。
妈妈磕了磕烟袋锅子,眼角斜了她一眼,“我是她之后的‘白梅’花魁。”
这是绿娥没料到的,她不禁微微张大了嘴。
“去吧,别忘了三天后准时上花轿。”
绿娥回神,敛衽施礼,退了出去。
6
绿娥在蔺大爷再来时,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