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
这时东院邻居传来争吵声。我过去看看,原来邻居家的小虎子也体检合格了,公社武装部家访,小虎子他爹不愿意儿子当兵,和人家吵起来。我回来跟爸爸说:“小虎子他爹也不想叫小虎子当兵,和武装部的吵起来了!”
爸爸叹一声:“社会青年也不想服兵役,这哪行。你就去吧,服完兵役再上大学也行!”
爸爸一说同意我反而更不安了,好像全家人都为我做出了牺牲,而我则是做了亏心事的自私鬼,是为自己奔前程去了。这种心情使我一连两天没出家门,里里外外帮爸爸妈妈干活,挑水、扫院子、清理厕所,给全家人洗衣服,带弟弟玩……我把“毛选”中的军事著作都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欧阳海之歌》,越读当兵心越盛。爸爸看我当兵心铁了,慢慢也高兴了:“要当就好好当吧,咱家祖辈没一个当兵的,你也算代表老柳家为国尽义务了,我们就是光荣军属!”
4
一回学校吴勇就亲哥似的拽住我说:“你光顾回家了,快找找去吧!”
“找什么?”我抽回胳膊。我不习惯男人之间拉拉扯扯的亲昵劲。
“名单定了,全校一共七十人。”
“没有你吗?”
“我最后一名。”
“当上就行管他妈第几名!”
“没有你!”
“没有我?”
“真的!”
“开玩笑!”
我真以为吴勇开玩笑。怎么会没有我呢,绝对不。我身体一点毛病没有,表现可以说最突出的,“***”等不法行为一点没有。只给一个人发军装也该是我,何况七十人。
“不信你问武装部去。”吴勇不象开玩笑。
我跑县武装部一问,真象吴勇所说。我象当头挨了一捧棰。
以前我一点都不知道,爸爸反右时内定为“中右”,他还是伪***国立高等中学学生,光复那年学校黄了,他又和几个地主富农子弟到敌占区去上学,可能入过***办的士官学校和“三青团”。后两者是怀疑。武装部的人说历史不清比清楚更难办。
我害怕了。小时候在山里走夜路听见狼嗥都不怕,造反、大批判、大串联……从来没害怕过,现在却怕得要命。“不是重在表现吗?”我问武装部那人。
“‘*****’以来第一批兵,质量要高!”
我忽然变矮了,矮了许多。我竟是个质量不高的人啊,还一腔热血,神圣地以为除了***和解放军自己最革命呢?自以为赤诚却被排斥在外的心象被钳子夹着浸入苦醋缸里。
我跑回宿舍蒙头哭起来。我想起自己抓过一个撕***当纸卖钱的捡破烂老头,因那老头有历史问题,我们就把他批斗了。原来自己父亲也有政治历史问题呀。
那个**的疯女人在我的泪水中出现了。我忽然理解了她被痴爱的人突然抛弃为什么会疯。我近乎神经失常在宿舍乱转。如果我疯了该抱住什么狂亲乱吻呢?我就这样被甩下了?甩在革命队伍之外?我怎么能受住被甩下的滋味啊。上小学那年,一块玩的孩子都上学了扔下我没人玩,我也非要上学,可不到年龄。我在家打滚哭,没办法爸爸帮我瞒一岁才得以入学。初三那年团支部发展我入团,各方面都够,就是年龄差一岁,我很难过,是团支部书记亲自替我瞒一岁入团的。高中时选人民代表,全班同学都够公民年龄都有选举和被选举权,唯我不够,我又心里不好受,是班主任老师替我瞒一岁才得以和大家一道参加投票的。亲人和师长们帮助下的三次瞒,使我人生开端心灵中就潜下一个怕的阴影——怕被甩下,因而事事想抢在前面。那三次温暖的瞒使我没被甩下,现在又被甩下了亲人和师长们无能为力帮我瞒了。
伤心、疑虑、憎恨,不甘这四条汉子轮番同我交战,累得我精疲力尽。
……全校所有人都当兵走了,连杨烨也穿了军装,只剩我自己。我追上拉新兵的汽车扒上去,吴勇他们却往下推我,杨烨也帮他推。我恨透了你咋也推我!我抡起拳头揍她……
我的拳头打着了吴勇为我端
来的晚饭,两个馒头在地上滚着。“完了,当兵资格都没有了。”我有气无力说。“吃饭还有啥用!”
“不能完。我诅咒,一定让你当上兵,哪怕我去不成,不然那帮小子会说我们东方红头头隐瞒家庭历史被解放军甩啦,那我们团就得完蛋!”
“那怎么办?”
“办法有两个。第一,立即声明同你父亲划清界限,然后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