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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68年阳历2月

斗了,我给炊事员们留着。”

“那给你点钱吧,我从家里带了些钱。”吴勇伸手掏钱,扑了空,他忘了战士的衣服是没有下兜的,又把手伸进胸前的小兜,掏出一张拾元的钱来给杨烨。十元,当时对于我们不啻是一笔巨款。

杨烨说:“算我借的,到时还你。”

“那得带利息,十元还百元!”吴勇有心思说笑话了,腰腿肯定疼得轻了。

我一分钱也没从家里带,兜里只剩三元花剩的津贴费,也掏给杨烨,她接了:“也放高利贷吗?”

不希望她同我开玩笑,我一向觉得最要好的人该是用最深沉的眼神和话语交往的,我笨拙地说:“你说了算。”

“用不用我们每天来帮你挑猪食?”吴勇问。

“我帮人家,你们再帮我,帮倒忙。不用!”她用眼光抚弄着钱,“有机会把你们学了些啥给我讲讲。”

我点头。吴勇说:“那当然。过去我们是同学,现在是同志了,同甘共苦!”

我一下又重温起杨烨关于同志的解释。“你俩咋知道我在这儿?”

我说是陪吴勇看病路过,她问吴勇:“刚才还跑着买苹果,啥病?”

吴勇喝了酒样兴奋:“刚进山沟腰腿疼了几天,针灸好了点,你看,好多了!”

“那也要注意,我妈常说腰腿疼最难治。”她说,“喂完猪还得洗床单,我得回去忙了。等批准当兵了再去看你们!”

她挑着桶走了,匆匆而坚定的脚步踩着我的心弦,一支朦朦胧胧的旋律象要诞生。

吴勇忽然喊她:“杨烨,你住哪屋?”

她回头摆摆手:“暂时保密,等你们下连后再告诉。”

她走进招待所大院。我问吴勇:“你说她能当上兵吗?”

吴勇竟象训练似的拔了几个正步,滴溜一个向后转走:“一定能!‘重在表现’。只要她用愚公精神表现不止,肯定能感动上帝,何况这个上帝不是别人,是她亲舅舅。”他攀着我的肩跳了个高:“我们也得重在表现!”

吴勇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扯起我的袖子往山上跑:“爬爬山,也治腿疼!”

吴勇拉我顺一条小路跑上山。我们这是头一回上山。我真后悔没早点上山顶看看。站在山顶,心开四面窗口,身迎八面来风,象跳进广阔无边的清凉波海里了,舒服而又豪爽。大海就和营房隔着几座山,原来冬天的大海是不冻的。明晃晃的海和天仿佛彼此不分,隐约可见水上船只。在营房看山时觉得是峰,山顶侧看是一道道大岭,崖谷间还散落着一些小片营房,那是师直属的某些连队。从军桥和桥下的河变得那么细小,象一条白线上爬了只绿甲虫。

吴勇望着小河唱起了“一条大河波浪宽”。这小子一高兴歌唱得还真不错。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梢公的号子,看惯了

船上的白帆

……

心情太好了,我也跟着哼起来。他忽然大声喊:“看!”

越过大杨树上的冬青,我看见吴勇手指的红砖大院里晾着一片片白色的东西,大概就是招待所洗晾的床单被套吧。真象是一片片船帆,帆丛中有个绿色的小点儿在缓动,是杨烨吧?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唱到这句时我把词省略了,似乎这是一句被批判过的不健康的词,就是不批判从我嘴里直唱出去也觉不好意思,可吴勇唱得真切而清楚,比别的句更好听。我明白,他情绪的变化是因为杨烨。我不唱了。

“喂,唱啊,一回去就不兴唱这支歌儿啦!”

我勉强笑笑:“我嗓子不适合唱抒情歌曲!”

“那就唱队列歌曲!”吴勇象《霓红灯下的哨兵》中连长那样打着拍子唱道:“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他唱着向太阳,脸和脚步却朝着挂有无数白帆似的大院。我说:“太阳在南边,朝北那不是向招待所了吗?”

他笑起来。笑声顺着一股松散的山风支离破碎向招待所飞去。

3

经历不同,教养不同,家庭出身和年龄不同,性格各异的小伙子们象生龙活虎的各种动物在放进公园之前先要训练一番一样,我们整天关在新兵连训练。从敬礼、走步、称呼、队列、吃饭、睡觉、打行李,到说话用语全都要训到一个标准上来,因此既苦又累且笑话百出。由此我也可以按当今的说法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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