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比喻成“****初级阶段”,既是初级阶段那些可笑的事就可以理解了,诸如回答指挥员的呼叫不答“到”而说“来了”或“哎”,管排长不叫排长叫“大哥”了,用左手敬礼了,夜间上厕所回来走错屋上差床了,紧急集合赶不上趟光脚提裤子跟着跑了,行李跑得散花东西掉满一路了,几个人因吹牛比家乡好坏言辞不逊打起来了,偷小东西被捉住“游院”了,——直到训得指挥员用极简单的口令就可以把一盘沙调动成各种方队。所以新兵连的每项事都不觉乏味。我的那次感冒很快好了。吴勇也不再说女军医一针见血,而到处讲她手到病除了。我俩又开始象在学校那样活跃起来,常一起商量些点子同其它排竞争。
那时的竞争主要出于荣誉心和风头主义,不象后些年的新兵明争暗斗为的是当司机当技术工人什么的,那时我们得常学***“有些同志鄙薄技术工作,以为不足道,以为无出路”的教导呢。分到师直的新兵是从三个地方来的。哈尔滨的一个排,抚顺的一个排,还有我们学校的一个排,每排六七个班就跟一个小连队差不多了,所以一个新兵连就等于三个连队的人数。排以上干部是由部队干部或班长担任。班长和比正规连队临时多设的副排长由新兵担任。我和吴勇都是我们排的班长兼副排长。尽管连里一再强调不许闹派性和地方性,三个排无形中还是形成三国鼎立局势。青年人的荣誉感和争强好胜心时时都要有个具体内容的。当时的具体内容就是,哪件事都不能落在那两个排后面,从连长指导员嘴里说出的名次应当是,我们排总第一。队列纪律投弹射击等我们第一不必说了,就说最见水平的文艺节目比赛吧。
我亲自动笔写了一个荒诞现实剧《英雄来到我们排》。董存瑞、欧阳海、雷锋、罗盛教、李文忠等最有名的烈士被扮成角色来到我们排直接和新兵对话。新兵们提的问题当然都是最关心最迫切的,而每个烈士,都使用自己家乡的口音,效果极棒。一个新兵模仿山东腔调皮地问董存瑞:“我说老董大哥,你说,现在也不打仗,我们上哪学你堵枪眼的英雄行为去?”董存瑞则用他家乡口音说:“不打仗还不好吗?不打仗天下太平老百姓享福!可是你想,能总不打仗嘛,所以要加强训练,常备不懈嘛。再说,你看看人家欧阳海、刘英俊,和平年代不也当了英雄?”董存瑞拉过欧阳海和刘英俊。
又一个新兵学辽宁锦州口音问三位:“我说欧阳大哥和刘大哥,你们说,这惊马不好遇呀,遇不上怎么成英雄?”
欧阳海用慢腔长尾音的广东话回答:“小同志呀,我首先纠正你一个错误,咱们部队有规定,不能象在家乡称兄道弟的,要叫名字或职务。这些小事也要认真对待,军人了嘛!”小个子的欧阳海跷着脚拍了拍大高个新兵:“小同志呀,遇不着惊车惊马不就省得死了嘛!你说我和刘英俊,要没遇上惊马,今天不还活着嘛,说不定当你们的师长政委哩。你看雷锋同志,啥子险情没遇上,净干普通小事了,***亲笔题词表扬他,全世界都知道。你看我们,拦惊马撞死了不是照样不如干平凡小事的雷锋名气大?”他问雷锋:“你说呢,雷锋?”
雷锋则用跟***一样的湖南口音:“我不是跟你一样,也死了吗?”
这时我扮演的一个新兵高声朗诵道:“不,英雄们,你们没有死,没有死!”
全排同志齐声诵合:“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我是活着的雷锋!”
“我是活着的欧阳海!”
“我是活着的刘英俊!”
“我是活着……”
这个节目一时成了指导员逢会必讲逢人必提的话题:“我们要象二排节目演的那样——”
我们二排在帮厨、挑水,打扫厕所、扫院子……做好事方面也占领先地位,一是我带头作用强,二是其它两个排都是大城市兵,体力劳动方面的吃苦能力不如我们。还有,吴勇在全新兵连独一无二地写了份入党申请书,其中有句话,“把***思想溶化在血液中”,也成了指导员的一个“言必称”。“我们要把二排吴勇这句话当作一个口号喊出去——把***思想溶化在血液中。”不几天军区报纸上出现了跟这相同的口号,但比这又多了半句——“落实在行动上”。吴勇乘胜前进,配合这句口号搞了一套队列口号,指挥员每下一个口令,大家作队列动作的同时呼一句相应的口号:
立正——
立场坚定!
向右看齐——
打倒***!
向前看——
忠于***的革命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