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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68年阳历8月

,我就坐下来边吃边听他的动员教育。

“这次调防,是根据最高指示搞的,不是一两个部队,面很宽,全国性的。最高指示还没发表,内部先传达了,大意是部队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不利于搞好军民关系,因而以后每七八年就要调一次。”

我急着知道部队往哪儿调,那地方怎么样,指导员却说这些出发前都不能告诉,只叫我先明白是两个部队对调团对团营对营连对连就行了,着重是领会调防的伟大意义。至于意义有多大,他这样说:“认为是***的一个伟大战略部署也行,看作部队建设新里程碑也可以,说是反修防变的最有力措施也对。总之怎么评价都不会过高!”

讲到调防的具体要求指导员深深吸了口气,显得任务极其艰巨的样子:“除了装备、武器、弹药和个人物品,其它统统留给对方。喘气的,大到牛、驴、猪、狗,小到鸡鸭猫崽狗崽,不喘气的,象地里的萝卜白菜库里节约的粮食以及所有财产,都要登记上帐列入移交。”

我想,这有什么难的,交就交呗,交还不好交吗。

指导员:“我们连是先进连,你们侦察班是先进班,不能满足一般达到上级要求。一个富连队,不仅什么不带,还要做到对方连队下车就能点火做饭,就能铺床睡觉,就能训练……”

我干啥都不甘落后,决心回班好好抓一下,可指导员又补了一句:“调防后你还得支农干脆就在连部帮忙算了,副连长抓那摊子后勤工作这段最忙。”

2

太阳象是被战士们买通了的心理学家,约摸大家很累了便匆忙滑下山去,迫使连长的开饭哨不得不嘟嘟吹起来。

我手不洗脸没擦刚站进饭堂门口准备唱歌的队列,司务长从后门走过来拉我的衣角:“柳副班长,来,今晚到我那儿吃!”

我平时很少与司务长来往,不明白今天何事要请我吃他的小灶,站在队列里没动说:“连里也没话,咋好到你那去吃!”

“就是连里说的,叫咱俩先吃,吃了有任务。”司务长把我拉出队列:“走吧,不信问问副连长去,他亲自交待的!”

那我还问副连长岂不多余,就跟司务长去伙房里面他住的小屋吃饭。花狗也贴贴乎挤着跟了来。

不过是在小屋吃,饭菜并不与大家有什么两样,只是土豆燉茄子二米饭之外多加了三碟小咸菜:一碟酱油泡葱一碟辣椒白菜一碟蒜茄子。三样小菜里都有辣,这对连里干部和老兵就已够奢侈了,因为那以后有几年省***主任曾亲自提出把四辣(前边提到的三辣加烟)当资本主义奢侈品而禁种。我一个黑龙江新兵当时实在体会不出这辣有什么好吃的,便端起碗饭只顾放开肚皮狠吃土豆燉茄子。我以为司务长说的吃了有任务是干什么重体力活儿,待吃到八九分饱时他停住筷问:“是什么活?”怕的是吃十分或十一分饱干重活时肠胃受苦。问时顺便丢了一大块土豆给可爱的花狗。

“不是活儿,出趟公差。”司务长最后将一块生蒜放进嘴里。

“近差远差?”我仍不肯放下筷子。

“隔着一个县,二百来里吧。”

“什么急事非要连夜走?”

“外调,顺便买些秋菜籽。那地方的菜很有名,连队调了防就该种秋菜了。”

“还不知调过去那连队有多少地啥土质适合种什么呢!”

“种菜的事你不懂,不提前打算非吃亏不可,跟我走就是了,这不比大批判大颂扬,要是那档子事我听你的。”

我不再问了,又紧扒了几口难得吃一回的大米饭才撂了筷:“我不用再跟连里说了

吧?”

“不用了。换身干净衣服跟我走就行,一切不用你管。”

我把剩下的饭倒给花狗,跑回班换了衣服,又往挎包装本毛选第三卷跟司务长出发了。花狗跟出营房摇晃着尾巴送我们。我支农走时它也是这样送的,司务长提个手提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些啥东西。问他,他说是布口袋和换洗衣服什么的。我要过来给他提着,果真并不沉,便默默跟他走。我们抄近道翻山走进小火车站,花狗还不回去。

坐着等火车时我问:“司务长,你哪年当兵的?”

“六〇年,挨饿那年。”他咽了口吐沫,仿佛那其中还有饿滋味。

“八年了!调过防吗?”我把八字说得很重,语气里透着极敬佩的意思,因为我觉得八年军龄似乎跟参加过****有等同价值。

“这样的调防是头回,建军史上没有过,我怎么能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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