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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68年阳历9月

身下。他毕竟是老兵又练什么道家气功红光满面的,我没

压住他,又被翻在底下。这回他用双手卡住我脖子,圆睁的眼,眼睛豹子似的吓人,说话的音调和习惯也变了:“你妈的,越培养越没良心啦!”他实在太气愤了,脸上落两只蜂子蜇他竟没顾得打。“说,回不回去?”

我也被惹愤怒了。“回不回去你管不着。放开我,不放我告你去,你诬蔑***亲密战友……”

啪!啪!两记耳光迅雷不及掩耳落在我的左右脸上。练道家气功的小老兵的耳光,太有劲了,比杨烨打那个疼得多,肯定两边脸上都是五指山下一片红了。

“你妈的,出卖父亲还想出卖战友,野心家!”小老兵不再卡我脖子,但他这句骂比两手卡脖子还让我难受。野心这是我认为非常卑鄙可耻不能原谅的错误。我蒙头转向,胆怯的眼光不敢直视他,我知道是被他击败了,但怎么也不承认自己有野心。

他牛样喘着,两肩不停地耸动,冒火的眼睛伸出根钉子似的盯住我。

“起来吧,我回连。”我闭了会眼终于说。

我象斗败的鸡站起来,我看他额头已肿了。又一只蜂子往他脸上落,他啪地给了自己一掌,那蜂子变成一张流油的肉饼贴在脸上。他一脚向蜂窝踹去,整个蜂窝被葬进深深的泥土,满腔愤怒随这一脚都出净了。他拿手绢让我擦擦脸,自己拣起丢在地上装山果的大信封,闷不作声往连队走。我带着满脸火热默默跟上他。

走了一会儿他说:“你不能怪我动手,吭,你太不象样子啦!”

“行了,别说啦,我还不知见面咋办呢!”

“有啥咋办的?有饭吃,有床睡,你陪几天就是了!”他只管走,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咋办的事。我想起司务长说我的那句话,不养孩子不知肚疼。

我象个俘虏被他押回连队。我想先向连长指导员打个招呼,再去见爸爸。小老兵又一瞪眼,“想让领导给承担责任是吧?先看你父亲,等你一夜了!”

爸爸正在连里招待来队家属那间屋里踱步,嘴里叼着烟,不住地吐烟圈,眼光机警而呈蓝色,嘴不时下意识做出吃力的咽东西的动作。爸爸变得可怕了,我入伍前他不是这样的。那时他眼光安详而平静,嘴也不是这样吞活人肉似的动的。爸爸瘦了,也憔悴啦!

“你回来了?”爸爸生硬地问,蓝色的眼光逼得我不敢正视他。

“嗯……咋没来个电报?”我想怪他又不敢说怪。

“电报?”爸爸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就用森人的蓝眼盯我。

陪爸爸来的表哥向我使使眼色:“叔出院后就说想你,这几天又睡不着觉,说来就一会儿也等不了。”

小老兵把一信封山果子递给爸爸:“大叔,柳班长给你采的。”

“哪个柳班长?”爸爸的蓝眼光象又添了股火苗。

“你儿子当班长还不知道哇,大叔?”小老兵很惊疑。

“你当士官儿啦?”爸爸眼中的蓝火苗又跳了一下,不知是惊是喜,反正他使用的士官二字使我不安,这是“*****”前的词,属于四旧了,而且尤其让我不安的是听说他的历史问题中有一条就是在敌占区上过士官学校。我说:“是班长,不是士官!”

“班长算不算干部?”爸爸停止了抽烟,问得极严肃。

“就是战士。”我对爸爸问这个很不高兴。

“战士怎么支农?支得了吗?”爸爸眼里的蓝火苗又闪动起来。

“有干部带着。”我不愿他再问工作方面的事,故意把话岔开:“车上挤吗?”

爸爸对这类话题不关心,又一口口抽开了他的烟。表哥答说:“挤得厉害,过长春不远还轧死个人,听说是卧轨!”

“这么挤多余来。”我说。

小老兵:“来看看部队挺好的,吭,就放心了,父母嘛,儿行千里父母忧!”

战友们陆续过来看我和爸爸。部队有这个传统,谁家里来人了,都要坐一会。关系好的坐时间长些,来的次数也多些,而且来的要早。谁人缘好威信高来看望的人就多。看来我威信还可以,来看爸爸的人很多,这个没走那个就来。可是叫我脸上非常挂不住,一般家里来人都事先联系好,叫带些炒瓜子,烟了糖了水果了。爸爸两手空空啥也没带,他抽的卷旱烟没法让别人抽。我既难堪又觉得也好,叫大家看看我和爸爸并没感情,感情深的话能空手来吗?其实爸爸精神若不失常肯定会带东西来的。

我当众吩咐我班的一个兵去替我买些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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