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菂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呆到用晚膳也不出来，叫他也只说不想吃。

皇后很担心，轩辕宁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是金子做的纸鸢不成？臭小子他连饭都不吃了。”

水澜微白他一眼，他理亏地摸摸鼻子，把头转开。水澜微握着皇后的指晃了晃。

“母后，您别担心，我去看哥哥。”

皇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最疼这个小妹妹，有时候不听别人的话，却总归还是顾着妹妹，于是也舒了眉蹲下身摸着水澜微的头。

“澜微跟哥哥撒个娇，让他出来吃饭，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有双大大的眼睛，一笑眼就弯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还有可爱的小虎牙。

“嗯，澜微让哥哥乖乖出来吃饭。”

太阳堪堪停在地平线上，橘红的余晖从雕花的木窗照进来，把窗边案桌上的六离花映成嫣丽的红。

轩辕菂的床在靠墙那一边，是夕阳照不到的地方。

那个孩子，就抱着膝盖靠墙坐在床上，脸埋在膝间，无声无息地把整个身体缩在阴影里。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没有生气的轩辕菂，水澜微觉得很不安。本来打算直接扑上去把他拖出去吃饭，这会儿却无论如何下不去手，水澜微一直觉得自己很粗糙，可现下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一个鲁莽眼前的孩子就化作了阵轻烟。

莫名其妙的感觉。

爬到床上，跪坐在轩辕菂身旁，水澜微凑近了一点，把下巴搁在他手臂上。

“菂，母后很担心你，你出去吃饭，好么？”

有细碎的呜咽声。

水澜微抬起头，拉着他的手轻轻移开，然后捧起那张脸。

一张流满了泪的脸。

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是也蕴满了绝望口里只有一点破碎逸出的泣声。

这样的哭法，叫人心疼。

水澜微想起他那句执拗的“父皇，请相信儿臣”，想起他一遍遍说这句话时颓败的神色和眼里一点一点熄灭的光。

这个孩子，明明知道那样的情况下，他的父皇不会相信他，却还要去赌，多傻，多傻。

要直到残忍的事实撕裂他时，才肯去学着接受，多傻。

宁肯被伤得体无完肤，也要去祈望那一点微弱的光，傻，真的傻。

水澜微咬着唇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瘦弱的怀抱里，怀里的人终于大哭出声，像是要把生命都哭到衰竭的用力。

水澜微闭上眼，在此刻对自己发誓，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不要再看到他哭，因为他的眼泪，悉数掉进了自己的心里，把那个柔软的小东西烫得很疼很疼。

夕阳躲到了地平线以下，房间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水澜微出去拿了晚饭，告诉皇后轩辕菂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皇后稍稍放下心，只是拿进来那些饭菜，还分毫未动的放在桌上。

坐在床上时，轩辕菂抬着脸盯住虚空一点，倒是不哭了，可好像失了魂一样。

水澜微靠着他，无言握住他的手。

“宝宝......你知不知道，你来之前，我有一个妹妹。”

墨色的黑暗里，轩辕菂的脸像一张面具，没有表情。水澜微点点头，但又想到他看不见，可是也没出声。没有回应，轩辕菂也接着说下去。

“母后生了个小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妹妹只陪了我三年。”

真正的四公主夭折时的确只有三岁，没有人告诉过水澜微那个小公主是怎么死的，水澜微也一直以为那是意外，她只知道三年前十五王爷带轩辕菂出宫散心，就是因为轩辕菂接受不了自己妹妹死掉的事实。

轩辕菂捂住了自己的脸，露出的唇向上弯起，苦涩的笑。

“柔妃一直待我们很好，那天她的娘家人来看她，带了特产的朱果，她送了一些给我们，妹妹先吃的......吃了......就死了......”

水澜微怔住。

“在剩余的朱果里查出了毒，柔妃被赐死那天，我和母后去看她，她一直在哭着说，不是她。”

“呵，我们也都知道不是她，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们有什么办法啊？”

轩辕菂唇角的弧度拉得更大，水澜微只觉心酸。

宫斗中最常见的戏码，定是有谁想扳倒柔妃的同时削弱皇后的势力，若先吃朱果的是太子而不是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