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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风卷残云

这处镇子名叫“龙骨镇”,地处真州、镇江、扬州的交通之汇,故而虽然偏小,却不荒僻,也无宵禁之令,几处大酒楼灯火通明。王府的众人寻了镇口的一座三层高的熙丰酒楼,半哄半吓驱走了住店的外客,便将整个酒楼包了下来。

朱鼐铉连番受挫自然心绪不佳,众人也是各怀心事,再加上一路劳顿,全都没了饮酒作乐的兴致,胡乱吃些菜饭果腹,又叫来热水梳洗已毕,夜色已然深了,便各自择房休息。

只有朱禄心思缜密,选了八个身手利落的设下明岗暗哨,自己也不敢宽衣卧睡,独自在床头摆了五心朝天的姿势闭目打坐,两耳微微竖起聆听四野,酒楼上下、方圆十丈以内的再细微的声响也逃不过他的觉察。于是随后的两三个时辰里,他听到了很多声音,都无一有用。这让年事已高又劳顿了大半日的朱禄微觉吃不消,但他还得撑下去,至少要撑到天明启程。

朱禄一共设了六个明岗,另有两个暗哨,分别从酒楼的前后门乔装而出,走后门的是“探花鼠”金攀,晚饭过后他就问值夜的伙计借了套旧衣裳,斜肩背了个破褡裢装扮好,开了楼后的角门出去。穿过两条横街,在尚未打烊的店铺前走走停停,待夜色深沉了才折身从巷子里返回,借着黑暗来到楼墙外,忽然悄无声息地躺进了一旁臭水沟里,只有鼻孔和上半张脸稍稍露出水面,半点声响也没发出。

他出身下五门,原本做惯了明偷暗盗、采花窃柳的勾当,耳目聪灵自不必说,隐身藏匿的功夫更是一绝,也正因此朱禄才会重用他。

泡在臭沟里睡一晚自然难受,但小王爷的赏钱却不会少了,领了银子再回到大同和阳巷的羞花楼,那里的婆姨真能要人老命。想到此,金攀捺不住一阵阵的心猿意马,连水沟里的恶臭也似闻不到了……

“铁翼蝙蝠”栾无翼此刻似乎比金攀舒坦些,他是假扮成被驱逐的外客出了酒楼,七拐八扭走出十几条巷子,这才找家小酒铺吃了碗素面,趁夜色返回熙丰酒楼对面的登临居,那也是栋高楼大院的酒家,门前用三根六七丈高的白杨杆挑着面大酒旗,三穗红灯笼随风飘摆。

栾无翼先隐入三根旗杆的缝隙里,手如灵猫利爪,入木半分随掐随上,攀至杆顶时,恰好有宽大的酒旗遮住身子,用鹿筋绒绳在旗杆上来回绑成蛛网,便有了立锥之地,临高望远,整个镇子尽在眼底。他原本是个江洋飞贼,一身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已至纯青,两年前贼胆包天,竟偷到了太平王府上,被朱禄捉个正着,因怜其能为居然收在左右。栾无翼侥幸不死反而攀上高枝,哪敢不誓死效力,这般的苦差事也是自告奋勇。只是晚风瑟瑟寒意透骨,就这般耗上一夜,个中滋味自不必细说,栾无翼或许该改名叫作栾无奈。

天色终于亮了,朱鼐铉这一夜睡得还安稳,朱禄却是半梦半醒不敢酣睡,早早便来请安。众人未及洗漱便听见朱禄的指哨,急匆匆集结在院中,唯独少了金攀与栾无翼。朱禄巡视一遍,脸色又隐晦下来,招呼众人连同朱鼐铉一并赶奔后门,搜寻半晌,才在阴沟里将金攀搭出来,只见其口鼻之中塞满污泥臭水,早已气绝多时了。单看其颜面肿胀,肤生紫绀,便知是窒息而死。金攀的功夫虽不入流,但若论机警应变却有异人之能,又有谁能悄无声息靠近他,再将其溺死呢?自然是那吴二,可吴二这行刺暗杀的本事却有些骇人了。

为免平生事端,朱禄连忙命人用大口袋将尸首装好,又带着众人急切切赶往登临居的旗杆下,隐约能窥见上面藏着人。朱禄目中精光乍现,挥袖在旗杆上奋力击下,一声并不震耳的脆响过后,旗杆却顿时瑟瑟发抖,一道波纹自下而上传过去,紧接着一条身影直挺挺低从旗杆顶坠落下来,看其穿着自是栾无翼了。朱禄撩起大袖拦腰一卷,将其接住正要看其死活,那人却忽然凌空倒翻而起,悄无声息的一掌印向朱禄前心。

朱禄大惊失色,右臂上的袍袖猛然胀鼓成风帆,以精纯的气劲硬接了这一掌,“砰然”巨响声中,流云大袖碎成蝴蝶乱飞。朱禄连着倒退了三步方才站定,偷袭的那人却借着这股反震之力,箭镞般射向旁边一座矮房,足尖自房瓦上轻掠而过,自此没了踪影,众人想发暗器也是不及。远处却传来一声大笑:“罡风铁袖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远远听来,依稀是吴二的声音。

朱禄方才未及蓄满真气,被这一掌打的胸口窒闷难忍,忽觉喉头发甜,一股鲜血已至涌至舌尖,但他性情孤傲,又恐损了众人士气,只好将血又吞回腹中。他原想怒骂吴二行事卑鄙有失侠义,却又想起此番兴师动众来对付吴二,己方的所为又何尝磊落了,自己身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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