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尊正在闭关,还是稍后再见吧?”一名道童神色为难地跟在晏玄陵身后,他不敢拦晏玄陵,却也不敢放他进去,只得跟在晏玄陵身旁苦苦哀求。
费尽力气,却没有在明心殿上见到司命教主,晏玄陵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这些事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师尊是不是在里面。”
“这……”道童看看院子里的一扇房门,又看看晏玄陵,就是不敢答话。
晏玄陵却已是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了答案,上前两步,走入院中,敲了敲房门。
“谁?”司禄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冰冷不耐。
晏玄陵默默站在房前,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出声。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安常的死,两人同门学艺,本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却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屋里那个被他视为至亲的师尊,是不是还会如往昔一般看待他?
同门相残,本就是大忌,司禄就算因此杀了他,也没有任何问题。
何况,此时的晏玄陵也早已心死,早已不在乎个人的得失。
他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希望五道教的未来能够更好,最起码,能够回到当初他初入五道教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五道教,在他眼里,就像是梦开始的地方,到处都充满了希望。
“吱嘎!”
一阵劲风拂过,门忽然自己开了,屋中,司禄端坐在床榻之上,正冷冷地看着他。
晏玄陵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道:“师尊,弟子有几句话想说。”
司禄面无表情,仍是一动不动地盘膝于榻上。
晏玄陵道:“弟子原想见教主一面,可惜终究没有见到。”
司禄眼珠转了转,仍是默然不语。
晏玄陵接着道:“这几年来五道教的发展,弟子有些看不明白。”
“你说。”司禄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晏玄陵顿了顿,缓缓道:“我们五道教,本是平和中正,一心求道之地。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名为五道,实则为一。诸弟子所求各有不同,信念却相一致,正因为能彼此包容,才有如今的五道教。可弟子近年来却见教内派系之争变本加厉,双方各执一词,莫衷一是,以至于心生罅隙,分道扬镳者比比皆是。教条、律令日益严苛,稍有犯者,则重罚之,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与昔日所谓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已是背道而驰。”
司禄听后,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晏玄陵抬起了头,正视着司禄,郑重道:“弟子虽人微言轻,也不愿见五道教就此分崩离析!”
司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起身想要站起,却晃了一下,又坐回原位,厉声道:“本教发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吗?!你司命师叔担任教主之后,厉行改革,就是要一扫当初散漫颓靡之风,正本清源,让五道教做到上下一致,令行禁止。你要自由要独立,可曾想过为本教发展做出过什么?!”
晏玄陵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弟子也是为了教内……”
“出去!”不待他说完,司禄脸上已是泛起一抹殷红,挥手掀起一阵劲风。
晏玄陵被这暗含真元的劲风逼得倒退几步,只见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默默站了片刻,黯然地低下头去。
确实,从司命和司禄的角度来说,他们做的事正确无比。
五道教教众遍布中天,人数众多,若再以当初的理念治理教众,便免不了会出现纪律松弛,良莠不齐的情况。厉行改革之后,司命便能将大权迅速揽到自己手中,教众的组织力和凝聚力也会因此大大增强,从整体上来看,五道教非但没有变弱,反而变强了许多。
只可惜,这样的强盛,却不是晏玄陵想要看到的。
或许,他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理想,固执地想让五道教回到他认为的样子而已。至于这个样子的五道教是不是真的就好,那也很难说。
正因为想到这一点,他才越发苦涩。
现在的五道教不需要理想,只需要纪律和服从。
日影西斜,晏玄陵仍站在司禄的屋外,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等待,所以有些麻木了。
直到地上出现了第二个影子,窈窕的,女子的影子。
“你为何要站在这里?”
天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缥缈,语调仍是冰冷的,可听在晏玄陵心里,却带着几分关切。
“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