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昨日递去金枝院的信,卫小姐回绝了。”
东吉躬身站在门外,将柳姑姑传来的消息转告陆司澜。
屋内,陆司澜站在屏风后,看着展架上的一袭翩翩然的白衣,指尖一顿。
“可有说为何。”
“回公子,卫小姐今日起便要领着卫小公子去佛堂抄写经书,陪着老夫人。”
抄写经书啊,跪拜、叩首、誊抄经书……
陆司澜拧起眉,心底一阵烦躁。
为什么在他卧病时来看他,如今又避而不见,在后花园连抬眼都不肯,反而同梁晤有说有笑。
“东吉,那个香囊当真不是你弄来的吗?”
“我哪敢啊公子!”
东吉顿时心惊,长公子的脾性愈发难以捉摸了,这碗饭当真越来越不好吃了,自证道:“公子,许是卫小姐见您病重,不想打扰您休息,才放下了安眠香囊离去。”
“卫小姐之姿态,不似传闻的乡野女子,定然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千娇百宠。
后边东吉说的什么叽叽歪歪的,陆司澜都没有听清了。
是啊,她何止千娇百宠。陆司澜又倚回堆满折子的桌案,低笑声从喉咙溢出,惊得口干舌燥的东吉噤了声,候在门外不再出声。
公子一笑生死难料,他选择沉默。
“东吉,今晚过了戌时,再同我去一趟佛堂。”
“是,公子。”
东吉抬手擦擦额间的冷汗。
当年随侯府车队前往边疆,将半死不活的长公子从血滩中救回的场面历历在目。
血痕横亘俊俏面容,当年长枪一抻,直接将东吉身后的兵将刺了个对穿,蛰伏已久的敌兵倒地挣扎。确保安全后才竭力,长公子才晕厥了过去。
如今,东吉望着这一方钰台院惋惜不已。
不对,戌时?那时候老夫人应当回屋休息了,那个时辰卫小姐还在不在佛堂,犹未可知。
惊觉公子莫不是要去堵人,东吉捂嘴惊叹。
一向杀伐果断的公子总算要行动了么?
果然卫小姐也不能让公子低沉多久。还担心公子有畏畏缩缩,现下不必担忧了。
可是,戌时。
佛堂外,两人的身影西沉的圆月越拉越长,好在秋日蚊虫不多,不然东吉回去可有的受了。
还是不禁瞥了一眼前边长身而立的陆司澜,弱弱问道:“公子,不进去同卫小姐见一面吗?”
“东吉。”
“……奴才多嘴了。”
东吉耸耸肩,继续站在他身后。打死不再多一句嘴。
佛堂内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那一抹泛着暖色的纤细背影缩成一团,却跪坐得端正。
卫伊窈举着手誊抄经书,目光所及皆是令她安宁的字。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须菩提白佛言:世尊!颇有众生得闻如是言说章句,生实信不?】
笔下一顿,她发觉掌心布了层细汗,恐脏污了佛经,搁置下笔,用帕子擦擦掌心。
抬眼望着西沉的圆月,才发觉已经将过亥时。
柳姑姑见她停下,才上前,“小姐,小公子抄写后便先回院了,明日还得去书院。”
卫伊窈颔首,不曾想到自己如此沉浸。
缓缓动了动腿,站起时踉跄扑倒,又趴伏在桌案上,掀翻的墨研倒扣在经书上。
脏污了刚刚誊抄好的经书。
正惋惜着,便听到了脚步声。
“卫小姐。”
陆司澜只身走来,抬手掀起遮风的竹篾轻纱,背着月色,发丝泛着银霜似的光。
“好巧。”
他掌心也布着层层细汗,却是淡淡望了卫伊窈一眼,渐渐错开目光。
兀自跪坐在佛像前,将被风吹拂到跟前的经书捡起。
上面是同样娟秀的字,却比枯叶上写的要多了两分锋利。
陆司澜合上眼,听着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说起话来依旧徐徐,“卫小姐信佛?”
卫伊窈在他后侧方捡着宣纸,时不时望他两眼,听见他这般问。
如何能不信?她重回十七岁,这荒诞的事如何让她再敢不信。
“自是信佛。佛会回应虔诚的信徒。”
陆司澜不禁扬了扬唇角,是自嘲般的古怪笑意,偏过头看她,“是么。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