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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二部(21—22)

二十一

这时节,马家河的秋天是异样的风景,芦苇茂盛,野草泛黄。唯有岸边的杨柳依依,虽是深秋,可柔条绿叶,参次披拂,如同少女的思念一样,丝毫不减。刘禹锡说,“千条金缕万条丝,如今绾作同心结”。

杨柳下迎候的是于芷兰和瑾儿。

官道上跑来了两匹马,过了卞官桥,这才看清楚,正是于长水接回来了出牢的汪韶华。韶华换了干干净净的一身长衫,几个月的牢狱生涯,经受了刑讯和利诱,不坠信念,人虽消瘦却愈发精健。

“韶华哥!”

“韶华,汪先生。”

四个青年都特兴奋,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鬼子打你了吗?能吃饱饭吗?韶华哥。”芷兰急切地问。

“没事的。苦难只当做人生历练。······我在牢里面,一直念一首诗,你们想听听吗?”

“好好好,当然想听!”大家拍手称快。

面对马家河清澈见底的秋水,韶华开言诵道——

我用残损的手掌

摸索这广大的土地:

这一角已变成灰烬,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这一片湖该是我的家乡,

我触到荇藻和水的微凉;

这长白山的雪峰冷到彻骨,

这黄河的水夹泥沙在指间滑出;

江南的水田,你当年新生的禾草

是那么细,那么软……现在只有蓬蒿;

岭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

尽那边,我蘸着南海没有渔船的苦水……

无形的手掌掠过无限的江山,

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沾了阴暗,

只有那辽远的一角依然完整,

温暖,明朗,坚固而蓬勃生春。

在那上面,我用残损的手掌轻抚,

像恋人的柔发,婴孩手中乳。

我把全部的力量运在手掌

贴在上面,寄与爱和一切希望,

因为只有那里是太阳,是春,

将驱逐阴暗,带来苏生,

因为只有那里我们不像牲口一样活,

蝼蚁一样死……

那里,永恒的中国!

瑾儿说:“这是戴望舒的诗啊!”

芷兰几欲扑过去,拥他入怀,此刻也只是痴痴地望着,韶华清癯面庞充满坚毅······她心里跟着默念着诗句。

韶华出狱后,家礼的上上下下都在准备着一件事,就是堂主于五爷要开香堂收弟子。一是准备仪式,香堂内外打扫一新,二是下请帖,请了上海、天津、沈阳的青帮大佬来观礼。诸事准备妥当,好日子就定在九月九。虽说上下都在忙活,可外人却不知底细。家礼有帮规叫三谈三不谈,同门可谈香堂可谈帮内可谈,茶馆不谈酒肆不谈澡堂不谈。还有三露三不露,即急时、难时、帮内盘海底时可露,生人不露朋友不露亲人不露。另外三准三不准,准借不准偷,准打不准骂,准充不准赖。十大帮规里又有不准欺师灭祖,不准江湖乱道等等。所谓红门一大片,家礼一条线。帮里的规定严格又具体,外人不知究竟,愈加显得神秘莫测。

九九重阳这天,秋高气爽。大于庄香堂内菊花盛开,姹紫嫣红。中午时分,信炮连声。帮里有切口,“连声冲天炮,千军万马都来到。”邀请的各方代表和远近的家礼门人纷纷来到香堂,大院里面,一时间人头攒动。

有上海黄金荣、杜月笙的代表若干,都西服革履……

有天津曾经的袁大总统次子、青帮大字辈袁克文的代表袁文会,长袍马褂,身后跟着几个天津卫的混混儿……

有奉天青帮悟字辈玉面小白龙尚旭东,他自称王大同的门人,实际是一名日本间谍,一直叫嚣华北五省自治,在帮会的基础上成立了普安协会,专为日本侵华军服务……

还有冀东保安军中青帮代表,挂旅长军衔儿的陶景文,随从护兵一众……

还有高恩运武四县县长或者其代表……

另外驻恩县的顾问官中村奈二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鬼子也来了,前排就座。邢仁义和特务队的人紧随其后,中村不回头,举起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伸出中指食指勾了勾,老邢俯身贴耳,“邢桑,物资押运准备的怎么样了?”

“报告顾问官,于五派了马车和车把式,粮棉装车,一切安排妥当。”

“好的。带上你的人,跟着宪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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