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这后院西厢房的囤缸可甚多啊！”

“不错，是有那么点储备粮。县太爷是说让我上下几十口人扎脖儿，饿死也要送粮给日本人喽？”

“不是说粮食，我听说八路军共产党可是常隐藏在囤缸那里，养伤养病啊！多半都是来串门走亲戚似的。有周惠、彭天琦、张仁甫、杨中一、运河支队的马神、郭鲁、王克寇，有头有脸的不下十几人吧。去年听说八路军冀南军区六分区司令员赵彩银在你大于庄休养了近三个月呢，延医煎药，照顾的可够周详啊！”

于化龙佯装大怒说：“不错。都是江湖朋友，你也照样来。”

王化三也不示弱，说道：“我们来啦是好酒好肉，人家来了可是养伤救命啊！我还真看出了那头炕热来啦！五哥，别忘了，今天为止你府上还住着上海来的贵客呢！”

“县长买二瓜子棉花——纺一纺，江湖传闻，我于五何时会对不起朋友。县太爷，慢走不送——”说真的，于化龙这回真有些胆怯了，贵客出点差池，他真怕对不住大师兄王约翰。

二十四

几场寒霜过后，运东的秋意渐浓。秋野里的绚烂多彩不复存在，四处充满了肃杀之气。

西风渐劲，吹得绿树凋敝，黄叶纷纷。芦苇白头，摇曳在清凉的河边。凄清如画，万物惊秋寥落。高天上雁阵嗷嗷，似要把天地唱寒唱衰……此情此景正是离别时节。

在恩县大于庄通往禹城的官道路口，一行人正在依依惜别。原来佘老四按上海组织的指示接汪韶华归队，临行时韶华把实情告诉了于化龙，五爷非但没生气，反倒叫起好来，说，我终于有了一个共产党的徒弟！

远行的人有三个，两男一女。一个佘老四，此时已是西服礼帽，谁也不会再和那个土里土气的神秘赊刀人联系在一起；一个是长衫布鞋，身背行囊，江湖打扮的是青帮通字辈大佬汪韶华。那女的打扮时尚，穿呢子长裙加皮草，婷婷玉立，长发束后，从容优雅的神态，就像是将要远飞的鸽子，却是于芷兰。

“欧阳姐姐，我现在可是于瑾儿了，你可是欧阳芷兰。”

欧阳是于芷兰先前的打扮，双手拉着芷兰，一言未发，双眼一红要流下泪来。

“姐姐，你眼窝儿子别那么浅，我到了上海一有欧阳大哥的消息就通知你，别担心。我有紫燕子呢！”于芷兰说着扬了扬手上蒙着布罩的精致的鸽子笼子。

韶华抱拳，“师父，各位兄弟，多多保重，他日相逢再话前缘。汪韶华告辞了！”

说话间行者上马飞驰远去。于化龙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再也不惧王化三用贵客要挟了，亲爱的女儿也如愿以偿。算是花好月圆的结局吧！他站在原处好久没动，远远地望着女儿离去……

欧阳瑾发现他似乎一下老了许多，迎风伫立着，头上的黑发本来不多，秋风吹过像是更见稀疏……

是年，中共中央华中局取消中共江苏省委，成立敌区工作部，部长刘晓，领导上海、江苏的地下工作。汪韶华利用自己在青帮里的地位，同日伪政权和76号特务组织大汉奸李士群进行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欧阳瑾后来在于化龙的帮助下秘密送往延安，和其兄团聚，整个人生都汇入到革命洪流之中。

秋雨催寒，接着就是几场寒霜细雪，小寒大寒，杀猪过年，时间真快，眼看着就进了腊月门。运东地区虽说是沦陷区，可日军统治薄弱，灾荒过后，碌碡顶了门，光喝红薯黏粥，这时节老百姓勉强还可以生活。大家挨过饥荒，挨过日伪顽匪的抢掠，可盼着能过个好年节。

说33旅驻地范窑是个大村庄，有两千多人口，坐落在几片国槐榆柳杂木林之中，林外面十几里的开阔平坦之地，易守难攻，确实是盘踞的好地方。33旅来来去去，在此驻守有七、八年，人地两熟，熟门熟路，八路军撤离九踅子王庄，鬼子远在县城，张八杨老鹰等各路匪众早有互不侵犯的君子协定，没有战事时免不了酒席宴宴。

这天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吴旅长手打算盘正在算饷，护兵进来报告，“报告旅长，马官屯的马传后来了，送来了猪头肉和一坛子地瓜烧。”

“快叫老马进来暖和暖和。”

马传后挑棉门帘进来，穿着棉袍子，八片攒的小帽，捂着耳暖儿，瘦小的身材，双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一脸谦恭，"旅长，老马给你拜个早年。"

吴旅长说：“老马大哥，不就还是那年那件小事吗？你还年年想着。两个孩子都好吗？”

“托旅座的福，都好都好。”原来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