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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间温情

明信片,是大年初六送到田家的。

明信片上写着:

田文革现收押在县看守所,望家属尽快送来行李及生活用品。

听鞠三杏读完明信片,吴立梅看着儿媳妇,像是在询问:为啥就这几句话?为啥没说文革能不能枪毙?为啥没说,他在看守所想没想家?可是,她又不敢问。吴立梅明白,儿媳妇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看着婆婆,鞠三杏小心翼翼地说:“娘,我明天得去县里一趟,给文革送行李,再打听打听陈慧娟。看看文革的事,该咋办,能不能找人,给他留一条活路。”

想了一会儿,她又说道:“还得到医院,看看大伟妈。我还听说,受害人家属不松口,法院就会重判。娘,就是……就是我不放心你。”

“去!明天就去!我这是老毛病了,啥事都没有。要是能给文革找条活路儿,就是把这条老命搭上,也值!”听鞠三杏说要去看儿子,吴立梅似乎立即来了精神。好像儿媳妇,马上就能让公安局,把儿子放了,她一把抓住鞠三杏的手,连声嘱咐说:“田恬妈,娘老了,还有病,胳膊腿儿都不灵便,这事就得指望你。办完文革的事,再去医院看看大伟妈。谁让大伟是文革杀的呢?你去医院,说点软和话,别和人家犟嘴。为了文革,咱认了。这是命,人抗不过命。”

“娘,我能不去吗?”鞠三杏抽出手,幽幽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文革自个儿杀了人,咱们全家,咋就都成了杀人犯?”

“结了仇呗。就像你爹这事上,咱们虽然脸上不敢露出来,可心里能不恨廉召弟和廉领弟吗?能不恨廉家人吗?可咱们恨归恨,却不占理。这个理,和警察说的理,不一样。”吴立梅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伤心事,擦一把眼泪说:“解放前,你老爷确实干过一些缺德事。可那时,我也跟田恬一样,是个嘛事不懂的孩子。后尾儿,不是一样,跟着遭一辈子罪吗?现在,我总算琢磨明白了,这就是命。咱还是认了吧。”

“娘,我虽没文革念的书多,可我从来不信命。我琢磨,这不是啥命,而是有些人,心太脏。小东是廉大伟的弟弟,他咋不恨咱们,还跑前跑后,帮着张罗咱家的事?”鞠三杏擦去婆婆脸上泪痕,迷惘的眼睛,盯着窗玻璃上的冰花说。

“你说的,也在理儿……”吴立梅寻思一会儿,想起廉小东忙里忙外的样子,点着头回答说:“小东这孩子,明白事理,跟他们不一样。像你胡新民大叔和大婶,心好。田恬妈,明儿个,你就放心去吧,再给文革带点,自个儿家包的饺子。文革的事要紧,我搁家能照顾自个儿。不用惦记。”

大年初七,是中国民间传说的“人日”。据说,“人日”的起源,比“中秋”和“重阳”等节日还要早,西汉时期就已粗具雏形。按照传统说法,从正月初一到初八,各占一物,按次序是鸡、狗、猪、羊、牛、马、人和谷,这八天的天气好坏,与所司之物有直接关系。天晴,所司之物则兴;天阴,所司之物则灾。在这一天,人们会用彩纸剪成人形,贴在屋门上面,意思是“人入新年,形象更新”。为了消灾祈福,所有人家,还要吃一顿过水面条。据说,吃了过水面条,人就能长寿,好日子就会像面条一样绵长。

早晨起床后,鞠三杏和好一小盆面,擀了一剂面条,和婆婆每人胡乱吃过一碗。

吃完面,在婆婆的注视下,鞠三杏走出家门。把丈夫的换洗衣服,和一大袋煮好的水饺,包在行李里,再绑在自行车载物架上。

推过弟弟那辆破“永久”,鞠三杏跨上车,拐了几个弯,来到通往县城的公路。

年节下,是北方农民最放松的日子。这个时候,他们手里有余钱,还没有任何农活,大都要睡到太阳照到屁股上,才肯起炕。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茫茫雪原,日头有气无力地,投射在大地上。雪原反射着冰冷的阳光,让人感到一种懒洋洋的昏眩。

尽管鞠三杏心里着急,由于逆风,车子骑得并不快。车轮碾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吱喳喳的响声,和着呜咽的北风,越发显出冬季的凄冷与残酷。寒风透过围巾,重重地压在脸上,似乎要连人带车碾碎,碾成白色的粉末,与季节一同,进入雨雪冰霜的轮回。为了抵御北风和积雪阻力,鞠三杏臀部早已离开车座,用身体的重量向脚蹬压去,让车轮不停地向前转动。

一下接着一下,二十里路,已经走过一半。再有十里路……再有九里路……再有八里路……望着路边不断向后退去,光秃秃的穿天杨,鞠三杏不停地鼓励着自己。她知道,只要稍有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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