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三杏和陈慧娟,在医院对门的商店里,买了两大袋营养品后,走进医院大门。在医院登记处,打听到贺桂芬的住处,两人直奔住院部二楼,心血管病房。
推开204病房房门,鞠三杏一眼就看到,半躺在窗子左边的贺桂芬,和坐在边上的廉庆龙。贺桂芬手臂上,挂着一只吊瓶,神色呆滞地望着窗外。瘦弱的脸,在白色床单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廉庆龙也默默地看着窗外,一双鱼眼重重地垂下眼泡,胡须似乎已经几天没刮,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强干,显得憔悴而无助。
“四叔,四婶好点没有?我来看看……”鞠三杏装出一副笑脸,走到廉庆龙跟前,觑着眼睛,小声问道。
问候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廉庆龙。他松懈的目光,立即变得犀利起来,像刀子一样,盯着鞠三杏,脸上凝结着冷峻的笑意,慢吞吞地说:“你来了。哼哈,没啥事,还死不了。”
“廉大爷,我家原来也在车家窝棚住过,我爸是陈振图。听说大娘病了,我来看看。您不认识我了?”见两人话不投机,陈慧娟急忙走到鞠三杏前面,打起圆场。
“工作组陈组长的大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小东跟我们提过你。你爸是个好人呐,要不是他,我爹说不上,要遭多少罪呢。从你爸那论,你是该叫我一声大爷。娟子,你要是看你大娘呢?我们一家人,都会记住你的好。要是来给田家说和呢?不是我驳你的面子,就啥都甭说了。”廉庆龙一眼看穿,陈慧娟的来意,急忙用话头将她堵住。
“大爷,既然您这么说,我也说实话吧。我今天来,既是看大娘,也是为了田文革的事。”见没有回旋余地,陈慧娟索性单刀直入,对廉庆龙说道:“我现在是律师,准备接手田文革的案子。鞠三杏刚才已经与我谈过,打算对你们进行,必要的经济赔偿。我就想跟您协商这事。”
“哈哈……赔偿?这事,是好事呀!你说,咋赔偿?赔我一个儿子?让大伟活过来。要是你们,真能让大伟活过来,就是给老田家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廉庆龙冷笑一声说。
“大爷,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刚才您已经说了,从我爸那论,我是您的侄女。哪有这么对待侄女的,坐都不让我们坐?赔偿其实是小事,今天最主要的,是看看大娘。小时候,我跟爸爸在您家吃派饭,记得大娘做的榆钱窝窝,最好吃了。现在大娘生病住院,我能不来看看吗?”说着,陈慧娟把营养品放到床头柜上,搬过两只方凳,和鞠三杏双双坐到廉庆龙对面,却不再理会他,低下头对贺桂芬说:“大娘,您好点没有?我妈也是这个病,去年八月节犯病时,把一家人都吓坏了。大娘,我看您现在气色挺好,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娟子呀,你来了,大娘病成这样,也不能坐起来。”想起陈慧娟小时候的乖巧模样,贺桂芬上下打量着,怜惜地说道:“大娘没事,就是心里堵得慌。你妈,现在还好吧?”
“还好,她在民政局工作,昨天开始上班了,过几天也要来看您呢。大娘,我知道,您心里堵得慌。我妈听说这件事,也难过得直掉眼泪。她说您盼了半辈子,才有大伟哥,现在一下子没了,说不上怎么上火呢。”陈慧娟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帕,为贺桂芬擦去眼角的泪花,慢条斯理地说道:“田文革这事,做得确实不对,怎么说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吧?可是,大娘您想过没有,大伟哥已经这样了,就是把田文革枪毙了,还能怎么着?倒不如接受他们的赔偿,放过田文革……”
贺桂芬拉过陈慧娟的手,轻轻拍了拍,呜咽着说道:“娟子呀,儿子没了,我还要那些钱有啥用?再说,花我儿子一条命换来的钱,我不怕打雷劈死呀?你是上过大学,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杀人要偿命。放他一条活路,这话我们说了,也不管用。何况,我们要说出这话,大伟在阴间,不定咋恨我们呢!”
休息一会儿,贺桂芬又接着说道:“你这片好心,大娘和你大爷都知道。你大爷的话不好听,你年岁小,面子矮,别往心里去。我劝你,这个事,就不要再管了。”
“大娘,您的意思是,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田文革不管?”陈慧娟细心观察着贺桂芬的脸色说。
“管?你能咋管?田家现在起码,还知道田文革活着,知道他在公安局里。我家大伟却死了!”贺桂芬咬着紫红色的嘴唇,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泪流满面地说道:“田家知道心疼田文革,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心疼大伟?文革是爹生娘养的,大伟难道就不是?哪个孩子,不是爹娘身上掉下的肉?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么大,就这么一刀让人杀了,还要我们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