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去杀人?放着好日子,为什么不过,要去杀人?廉小东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着这个问题:跟家人说放过田文革,家人会不会认为,自家出了叛徒?会不会认为,这是鞠三杏搞的鬼?当年,鞠三杏选择了田文革,家人已经恨透她,认为这是廉家的耻辱。现在,家人们会不会认为,是鞠三杏给自己灌了迷魂汤,才这样一门心思,帮田文革说话?
与其将来被他们猜疑,倒不如将计就计直接挑明,说这么多年,始终没对鞠三杏死心。文革将来即使不死,也要被判无期或者死缓,他们的婚姻,肯定无法维持下去……
我想娶她。一个声音,在廉小东心中,悄声说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廉小东就被吓了一跳。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太卑鄙了吧?鞠三杏的丈夫,还不知死活,就打上她的主意?鞠三杏知道这事,该怎么想?田文革该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不过是找个理由,能说出口、摆上桌面的理由,让伯父伯母信服的理由。再说,这么做,还不是为帮田文革?又不是真有这个打算。那个声音,再次在他的心中说道。
不对,这个念头应该早就有过,只是隐藏在意识深处,没有浮到水面而已。不能这么做,这不是落井下石吗?这么做,能对得起文革吗?能对得起三杏吗?能对得起良心吗?在心里,廉小东大声斥责着那个声音。
这是唯一能说出口的理由!直接哀求饶过田文革,家人能同意吗?
不同意,就和他们决裂。决裂到底。
说的轻巧。和家庭决裂,和旧思想、旧观念、旧传统决裂。那是生命的根,能决裂得了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家人放过田文革。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理由?不过是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再说,尽管这个理由很堂皇,伯父伯母能接受吗?任何一位家人,都不会接受鞠三杏。因为,她曾是田文革的妻子,曾经给廉家带来过耻辱。
就这样,直到回到住处,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乳名分别叫做,自我和超我的两个廉小东,依然争论不休。为这个问题,争执得不可开交。
走进租住的小院儿,廉小东一眼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飞鸽牌二六坤车。
慧娟什么时候来的?他立即想到,自行车的主人。
对于陈慧娟,廉小东也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高中时,早已搬回城里的陈慧娟,竟然又和廉小东分到一个班级。那时候,廉小东特叛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装出一幅不认不识的样子,很少跟她说话。那时,廉小东和所有女生,都很少说话。虽很少说话,他却很喜欢观察女生,听她们叽叽喳喳,小燕子似的聊个不停。可是,越是喜欢观察这些女生,越是喜欢听她们说话,廉小东就越不爱跟她们搭腔。在潜意识中,她们与他,是不一样的异类。
那时候,廉小东喜欢的,只是同龄的异性,而不是特定对象。对于每个特定对象,他都秉持一种排斥态度。那时候,即使夜里做梦,梦到的女孩儿,也都看不清面目,只知道她们和他,是不一样的异性。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高考落榜那年。那年八月,廉小东邀请早在半年前,已被开除的田文革,一同去县城看成绩。走在半路上,两人听到后面拖拉机响。他们一回头看到,小学时的班主任鞠战松老师,开着一辆崭新的拖拉机驶来。老师看见两人,将拖拉机停在路边,热情地要载上他们一同进城。看见车斗里坐着一个女孩儿,廉小东有些犹豫,打算和老师打声招呼,继续往前走。让廉小东没想到的是,他还在犹豫中,田文革已经一个鱼跃跳进车斗。不满地看了好朋友一眼,廉小东只能跟着上了车。上车后,他才认出,那个女孩儿,竟是小学同学鞠三杏。在廉小东的记忆中,鞠三杏是班上最不起眼的女孩儿,微黄的黑发,单薄的身材,漂得发白的旧裳。整个一黄毛丫头。如今,她早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白白净净的脸上,镶着两道弯弯的眉。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煞是好看。小巧玲珑的嘴巴,紧紧抿着,像是在保守什么秘密,透着一种矜持和倔强。虽说稍稍有些发福,但鞠三杏那种乡村女孩少有的利落,立即揪住廉小东一颗年轻的心,让他忘记了一切。忘记那一天,是决定命运的日子。
就是在那天,廉小东第一次,对特定对象产生了兴趣。也就是从那时起,鞠三杏走进他的梦。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梦,不仅没有醒来,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丰满。同时,也越来越遥远。
那一天,尽管只差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