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墨渊星的时候，街上人影零星，天幕星辰黯淡，黑漆漆的，路灯倒是亮着点微光。

跟顾沉道过别后，封潼带着诀湮去了他的住所。门上积了点灰尘。

封潼抵上把手。灰尘被开门时带出的风扬起，刺激得封潼轻咳出声。

在做了简单的打扫后，两人住了下来。

……

封潼抽出时间翻开了记录落国法律政策的书籍，倚仗在辅佐部门时学会的技巧，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内容全部啃了下来。

在这期间，诀湮一直陪在他身边。

封潼将书籍搁置在桌上，用指尖按了下额头，动作微顿。很烫。

他拿出体温计量了量，看到了上面的数字——38.2。

只是发烧，还好。

封潼将体温计放回原处，拿起水杯慢吞吞地喝了几口，喉咙处的干涩疼痛稍有舒缓。

他移开抵在唇边的杯沿。

封潼眼睫微颤，面部浸上了点点柔柔的绯红，脆弱又单薄。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封潼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他偏头望向大开着的窗户，眉心微蹙，刚想起身，便见有条半透明的触手探了过去。

窗户被关上，室内的温度慢慢变得恒定。封潼眼尾轻压，带出点淡笑：“诀湮。”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封潼看起来没有以往那样平静，笑意柔化了他周身的清冷，轻易地将诀湮勾住。

诀湮喉间溢出了短促的单音，眼睫极缓地动了下，从诡异的静默中脱离，如同黑白画活了似的：“嗯？”

封潼半睁着眼睛，有些难以聚焦，他的声音慢吞吞的：“你应该已经学会怎么注射药剂了吧？”

诀湮脑海中浮现出每次饥饿时封潼给他注射药剂的动作，他应了声。

封潼取出药箱递给诀湮。

封潼这几天都把自己裹在宽大的长款工装外套里，兜帽低低地半罩着头，几乎不会露出半点皮肤。

他慢吞吞地卷起袖子，淡而细的青色血管略微突出，蜿蜒地分布在皮肤下，显出了莫名的病态感。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封潼的声音和动作迟钝且缓慢，但他对此没有半点察觉。

他的眼睫微颤：“你来注射。”

随着药剂的注入，封潼的体温下降了些。诀湮的指腹在封潼腕间的针孔上抚过。针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触手探入兜帽的空隙，贴上了封潼侧脸，黏液则被很好地收了起来。微凉的感触让封潼神情稍缓，他下意识地蹭了下。

封潼眼睫半覆，眸底因药效缀着层湿润的水光，他按上触手的手带着些微的颤，呼吸中的热气喷洒在触手边缘：“注射完了吗？”

神情带着点茫然。

针孔被抹去都没反应过来。

诀湮说不出心中升起的想法，只觉得该将封潼困在怀中才能止歇那股痒意。

他低低地嗯了声，指腹顺着封潼的锁骨向上，落到了他的后颈。

封潼不自在地晃了晃，抬手把诀湮的手指抓在了手中。

在平时，封潼是懒得搭理这点小动作的。但他现在似乎有点过分敏感了。

封潼的指尖贴着诀湮的手背，用的力气并不大，不知怎的，他感受到了无法忽视的灼热。

明明生病的是他。

封潼眨了眨眼睛，他看向诀湮的手，又将目光转向诀湮。

封潼记得自己给诀湮做过常规体检，也记得诀湮的各项数值都属于实验品的正常范围。

按照他对数据的关注程度，他应该询问诀湮，但话没出口就被袭上脊椎的凉意卡在了咽喉。

直觉告诉他，问出口后会拐到糟糕的走向。

为了转移注意力，封潼复盘了遍这些天做的事，视线随意飘忽着，在书籍上一掠而过，落到了不远处的光脑上。

然后，他边抓着诀湮的手，边松开触手打开了星网。

封潼将整理好的信息展示给诀湮，他指着左上角的图片，缓了缓后才说：“你还记得他吗？”

在诀湮的目光中，封潼继续说：“这是那个出卖你的人，叫林时。你会成为这个样子，和他脱不了干系。”

诀湮看着那张脸，被封潼拼了个大概的精神识海躁动了起来，喉间泛起苦涩，涌动着情绪的白瞳像是破碎的玻璃。

在实验前期，他就是靠着细数可能背叛他的人，将恨意转化为养分，硬撑着才挺过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