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怀年夫妻的死在婺洲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少人为他们的死感到可惜,也有不少人感叹富贵如云烟。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七日后,芳怀年和沈芜正式下葬。
芳与泽在吴家文家以及贺家的帮助下,将葬礼办得风风光光。
可是死后再热闹,去了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芳与泽夜间在芳家祠堂守灵,一身宽大雪白的孝服,将他衬得愈发消瘦。
文惟与他们本来要在这里陪他,全被他赶了回去。
“我想自己再陪陪爹娘。”
芳与泽此言一出,其他人均默不作声。
四下无人,芳与泽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任泪水流满脸颊。
爹,娘。你们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了啊……
颤抖间,芳与泽感受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一看,居然是慕远!
自从那天晚上,他这几天再也没见过慕远。
他本以为慕远也遭遇了不测,却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他!
芳与泽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将整个人埋在了慕远怀里,嚎啕大哭。
慕远听着怀里人的哭声,只能一下一下替对方顺着背。
过了许久,芳与泽的哭声渐小,人却没有起身的架势。
慕远拍着他,安慰道:“好孩子,睡一觉吧……”
芳与泽大概是真的累了,如今见到慕远,居然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只是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双手死死攥住了慕远的衣服,只要慕远稍微一动,他便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芳与泽只一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彼时天依然漆黑。
借着烛光,芳与泽发现慕远整个人狼狈不堪。
衣服破了好几处,有的地方还有血迹。
“师父,您受伤了!”
“无妨。”慕远按住芳与泽伸过来的手。
“师父,我爹娘……”
“子彧,对不起……”
二人同时开口。
芳与泽很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爹娘,是因为我才……”慕远艰难地开口,声音中染上了无尽的沧桑。
慕远本来是个将军,但是却在战场之上受了严重外伤,他那一手本来在大矜无人匹敌的剑法,也因为伤痛再也无法舞动起来。
二十年前,朝堂未稳。彼时先皇年龄已大,人变得糊涂起来。
竟然听信谗言,说他功高盖主,要卸了他的兵权。
慕远那个时候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本来因为身体的伤痛就走不出来,在知道皇上的想法之后,更是一气之下辞了官。
那个时候,他隐隐能感觉出来,朝廷之中有人想要害他,于是为了躲清静,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方。
芳与泽听着慕远道出自己的过去,心里似乎被无数根针扎着。
难怪,慕远看起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却不愿意去考取功名。
原来,是有这样的一段悲痛的过去。
芳与泽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些杀我爹娘的人,就是当年要对付您的人,是吗?”
慕远点头:“大概率是他们。”
他去偷偷看过芳怀念和沈芜的尸首,那刀法娴熟,绝对不是寻常人所为。
“对不起,子彧,你父母是为了保护我才被害的。”
芳与泽摇头:“师父,您不要这样说。”
慕远对于芳与泽来说,跟父亲毫无区别。
况且,他从小便听芳怀念跟他讲,他小时候,芳家在外时曾遭遇洪水,几人连人带马车都被冲进河流中。
水流湍急,无人敢下去搭救。
若不是碰到了慕远,恐怕他们三人俱会丧命于此。
慕远摸着芳与泽的头,看着他哭肿的眼睛,说道:“子彧,明日我会动身,去寻那贼人。你要照顾好自己。”
芳与泽虽然已经行了冠礼,可是从小到大,吃的用的哪个不是现成的?
再加上自从有了周道安以后,芳与泽更是从来不用操心任何事情。
说起周道安,那孩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芳与泽一听,哪里会愿意。
他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他抓住慕远的袖子,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