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来看薛予琪的又何止薛予岫一人。正当他们在祠堂内闲谈时,薛予锦早已立于门外。
薛予锦生性清冷,作为薛家唯一的嫡女,柳大娘子自小就教育她与妹妹们不同。在柳大娘子的眼里,庶女只能嫁与农家或商贾,或与人做妾,任人拿捏的份。
薛予锦自是不同,外祖为襄阳府尹,母舅也在朝中为官,父亲是已是礼部尚书。然薛予锦刺得一手云锦在京都闺秀中远近闻名。
“你是薛家嫡女,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薛家的体面,万不可做逾矩之事,落人口实!”柳大娘子自小便对这个嫡女寄予厚望!
薛予锦生得花容月貌,肤似凝脂,眸若灿星,略施粉黛后,便是一楚楚动人的美人。
柳大娘子虽常带她出门会见贵家夫人小姐,但从不允许她放诞自由。时间一长,薛予锦便失了出门的兴趣,每日关在屋里刺绣、插花、闻香、点茶!
常有侯门贵妇来薛府做客,柳大娘子便命薛予锦亲来接待。一应见识得到了大家的连连称赞,京都之中便有了薛予锦“第一闺秀”的名声。
薛予锦与傅暮安相识于儿时,至今她还记得那个长相白净的男孩,跑在她身后叫姐姐的样子。
傅暮安六岁拜父亲为师,除去在自家学堂读书外,闲在无事就会向薛府请教学问!薛仁启虽说为官并无何建树,但做学问确是当时的大家。
他信奉儒家教义,礼贤下士,不论士族之子或寒门学士,只要求问于他,他是知无不答的!
薛仁启师承老太傅傅衍,一直感念师恩,所以对傅暮安格外看重。悠悠十载,傅暮安来往于薛府,早已与薛氏姊妹熟识,其中最熟的莫过于薛予岫,二人常常一齐听薛仁启讲道!
再者便是薛予锦,碍于柳大娘子古板思想,傅暮安面上只是颔首点头,而离了众人便一口一个姐姐地喊薛予锦!他素知薛予锦喜欢刺绣,便在城里寻新精巧的式样赠予她。
一年,他随老太傅回乡祭祖,临走前还诓了薛予锦一只云锦手帕!
“薛姐姐,此次回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傅暮安随手捡起予锦落在地上的帕子,帕上绣着一支白蟾栀子。
“栀子混如雪。大姐姐,这帕子赠与我可好?”傅暮安含情脉脉地看着薛予锦,似要把满腹的心事都说予她听。
刚要开口,薛予锦就制止了他:“暮安,既要离家,万事定要护自己周全!”
自小,柳大娘子惯会讲大家闺秀私会外男的丑事。即使她钦慕于眼前这个少年郎,也断然不敢与他海誓山盟,银河暗渡。
薛予锦不明白的是目光一旦种下,就很难从再那个人身上移开。自傅暮安走后,她便像丢了魂一样,绣栀子、折栀子、画栀子,就连添置新衣也只选栀子图样。
柳大娘子常抱怨道:“最近魔怔了!”
而傅暮安归来时也是第一时间便来薛府请安。一载未见,薛予锦也顾不得闺秀礼数,竟踏进父亲的书房会见这位少年郎。
一句“姐姐,别来无恙!”让薛予锦从此便种下了嫁于此人的念想。
人前薛予锦恪守礼数,自问心事藏得很好。然今日与傅暮安私下会面,不想竟被人撞破。闻得声音,薛予锦便知是薛予岫。虽她自小
不喜与两位妹妹亲近,但思忖过后少不得来探一探薛予岫的口风,心中望她不要声张才好!
她心知薛予岫素来与三妹妹要好,也知是她惊动的父亲。寒夜凄苦,以薛予岫的性子定不会放着三妹妹受罪不管,所以她琢磨着时间,于子时三刻出门了。
昼短夜长,薛予锦深知值夜婆子们定在北门角楼下吃酒赌钱,身披一件银丝披风,手拿平日里常用的红木食盒。
她穿过走廊并未直接进祠堂,而是故意绕道北面的角楼,在婆子们跟前晃了一晃!
吃酒的婆子看到薛予锦,急忙起身问安:“姑娘这是往哪去啊?更深露重,姑娘叫老婆子就行!”
薛予锦莞尔一笑,从食盒中拿出一叠果子:“妈妈们值夜辛苦了,这是品芳斋新上的酥饼,拿于妈妈们尝尝鲜!”
婆子们见薛予锦并无怪罪之意,连忙接过果子道谢:“多谢姑娘惦记了!老婆子们命贱粗笨,恐糟蹋了好东西!”
“若喜欢,回头我得了还送予妈妈们!”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婆子们望着薛予锦离去的方向,心中也明白了一二。
“大姐儿这是在堵我们的嘴呢!”都是在薛家做到老的妈妈们,早已善于洞察主人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