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说着哽咽。

她抬眼满脸感激地瞧着纨绔，如同真将他视做愿意帮娇娇的救命恩人。

“娇娇感激公子愿携娇娇前往踏青。如此，如此是娇娇爱玩胡闹，在河岸跌一跤摔破脸颊，承蒙爷疼爱看得起娇娇。”

纨绔嗤笑着抬脚挪离她的脊梁骨。

“娇娇够漂亮，小爷我是想赎你离青楼的。偏偏娇娇你骄傲得离谱，我是想动都没法动啊，真是遗憾。”

纨绔故意拿话激她，他晓得娇娇投身青楼时满是风骨骄傲。提起她爹娘和堪堪能唤她姑姑的侄子满脸怒意，甚至赶掉两回恩客。哪怕被嬷嬷老鸨抽嘴都没松口。

娇娇却安静顺势答他。

“是娇娇没福气，辜负爷一番心意。”

娇娇朝地上翻身朝着纨绔跪拜，低垂着脑袋眼睫轻颤，她低声道：“娇娇有罪。”

——娇娇有罪。

她欢喜地提着裙摆踏进院落，娘亲落座她最爱的秋千摇摇晃晃，她哥哥揣着一盒糕饼零嘴闯进屋递给她。

都唤她娇娇。

老鸨听闻她闺名娇娇，满意抚掌称她爹娘替她取得好名，就不再替娇娇另取。

取掉姓就能挂牌，清冷如竹的姑娘搁长乐坊挂牌却换做娇娇，惹得纨绔和她爹的昔日同僚纷纷探寻。

娇娇瞧着阁楼窥探她容貌的纨绔，垂眸想着老鸨唤她…他们做「恩客」。愿意选她就是恩，进娇娇屋里就是客。

娇娇觉得她被家族抛弃了。

她尚在闺阁就被爹娘哥哥嫂嫂唤做娇娇，投进青楼喊老鸨做妈妈，她依然唤做娇娇。她像被割破成二人。

闺阁爱撒娇耍赖的姑娘是娇娇。

青楼卖笑唱曲的姑娘是娇娇。

谁是娇娇？

我是娇娇。

等娇娇散落发髻狼狈地提着裙摆踏进屋，懒懒散散瘫软在她桌案的娇媚姑娘瞬间起身，瞪着眼睛凝视娇娇，朝桌案摸来药膏想给娇娇涂药。

裳裙被褪掉散落一地，娇媚姑娘唤恩客唤得缠绵，她憎恨地咬着牙怒骂。

“一群混账。”

“姑娘的命就不是命吗？”

伊人怒骂，骂着骂着突兀停顿。

她黯淡地垂着眼想，是啊，是呀。青楼姑娘的命就是贱，就是懒得管，没谁愿意管。哪怕染着脏病死掉就随便卷袭草抛进乱葬岗。

伊人微微勉强扯着唇瓣吐露笑意，她岂能觉得…觉得纨绔没将青楼姑娘瞧成人呢。

娇娇慢慢抽气勉强笑着。

“是啊，一群混账。”

药膏稍微打圈擦着脊骨，谨慎地擦着娇娇脸颊。姑娘蹙着眉，接触伊人眼睛却勉强朝她露着笑。娇娇笑得漂亮，软软的姑娘爱撒娇爱耍赖爱玩。哪怕混迹青楼接客，她此时笑得像她尚在闺阁。

纯真澄澈，无忧无虑。

她轻飘飘地摸着桌角朝伊人笑。

“我想攒攒钱赎身偷偷换掉钗裙科考，若是我考上，就能替爹娘翻案，替姐妹们赎身。”

娇娇眼睛亮晶晶地遥遥窥探屋里窗前的飘渺流云，“你瞧我，我年幼就被爹爹揽着瞧晦涩难懂的古籍，科考要考的我都会，等我做官就能替妹妹们赎身。”

“青楼姑娘能经商，能刺绣做商铺，你爱染指甲，爱妆扮，能朝街脚盘家胭脂铺售卖。我们能天南地北的跑，喜欢哪里去哪里。”

“多好啊，姑娘们都是自由的鹰。”

妩媚姑娘微微眯着眼睛瞧娇娇，她敏锐的窥探娇娇神情。伊人笑弯眼睛掉着眼泪愈发肆意，她如此妩媚地倚靠娇娇，染着朱红寇丹的手揽着她的脖颈。

像一条蛇。

“好啊。”

“好啊！”

“我替你攒钱，我屋里剩着私房钱，我再唤唤姑娘姐妹们筹钱替你赎身。娇娇你是官家姑娘，你肯定能考上做官。”

“想想都觉得好笑，秦楼楚馆卖身的姑娘竟然能供出个官，好啊，这事我做！”

娇娇懒得管她斜斜搭着臂弯的裳裙，她眼眸澄澈顾盼生辉，她没想伊人竟愿意帮她做荒唐破事，竟没怒骂她神经想替她驱邪。妩媚姑娘懒懒散散揽着娇娇白皙肩膀，气息喷洒落到娇娇脖颈，惹得她朝里偷偷躲了躲。

还惹得伊人低低笑着继续揽娇娇，懒懒散散地像蛇般缠绕她的肩膀。

唤娇娇姐唤得坚毅果断。

哪里有和恩客缠绵的妩媚缱绻姿态。

“娇娇姐，有想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