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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相告

早晨七点多,穆宝财揉搓着不想睁开的双眼,身体像是有不可抗力似的紧贴在褥子上,动弹不得,最终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选择了起身,然后迅速穿好衣服。他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低沉的眼皮总是垂落下来,意图重新把他带入梦乡。他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清水,缓缓倒入脸盆,然后用手把水撩起,先是揉搓面部,接着开始拍打起来,借此让自己精神起来。搪瓷洗脸盆由搪瓷和钢材组成,搪瓷属于无机玻璃,具有优秀的耐磨性和化学稳定性。脸盆的底色是乳白色,红色用来勾勒图案,侧面内外各有四个囍字,盆底开着不败的水仙花,还有两只戏水的鸳鸯。穆宝财开始准备饭菜,还特意煮了个蛋来为妻子补充营养。蛋是他从后院柴火垛边儿捡到的,个头比家鸡蛋小,屯子里只有东头队长家养了三只鸡,并且它们一直都被围在院子里,所以这个蛋应该是野鸡蛋。余桂华五点多钟又给穆鹏喂了一次奶,现在正呼呼大睡。穆宝财还是不忍心地把她叫醒,余桂华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她扒去蛋的表皮,三口两口就把蛋塞进了嘴里,然后反复咀嚼。蛋黄吃起来很干,有点糊嗓子,她赶紧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喝着小米粥。她只喝了半碗粥,然后倒头就睡,呼噜声打着节拍,送她进入香甜的美梦之中。她不是胃口不好,只是太困了,权衡取舍后,还是选择了睡觉。一家人吃完饭后,老爷子嘱咐穆宝财说:“一会儿去后院把你哥叫上,一个去你大姐家,一个去你二姐家,咱们老穆家添丁这么大的喜事,让她们也跟着高兴高兴。”“知道了,爸”,穆宝财边收拾桌子边回答着。穆宝财大姐家在南边儿,离郑家屯有十里地远。二姐家在北边儿,距离郑家屯八里地远。姐俩平时总抱怨父母不管她们的死活,把她俩嫁的一个南一个北不说,重要的是俩人的丈夫都喝大酒,喝完就发酒疯,为此她俩都没少挨打。老大聪明,知道利弊得失,会尽量避开冲突,还时不时吓唬丈夫,打我就毒死你,所以挨打少一些。老二性格执拗,身体打不过,嘴上却一点不饶人,越挨打越骂,越骂越挨打。穆宝财临走时交待女儿:妈妈身体很虚弱,你要在家照顾好她,不能偷着出去玩儿。中午热了也不要开窗户,不能让妈妈受凉。他反复交待好几次,这才放心地向后院走去。

穆宝财打开房屋东侧的后门,走了出去,又随手关上,接着用脚踢着一块砖头,挡在门后。他沿着两家园子中间的小路走着,毛嗑和苞米长的有两米多高,穆宝齐家的房子完完全全被挡住了。毛嗑头有个大胖脸,圆润饱满,密密麻麻的嗑子镶嵌在上边儿。瓜子外皮是浅灰色,没有光泽,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苞米秸秆已经泛黄,苞米棒也换了一身黄色的外衣,正向外耷拉着头,几绺胡子早已由粉红色变成了深棕色。穆宝齐家的大门在西侧,是用旧木板拼接而成的,只有一米左右宽,略微向外倾斜。穆宝财小心翼翼地拉开门,随手又把门带上了。穆宝齐家的房子很小,只有一个灶台一铺炕,是当初分家后现盖的一个房子。当初由于家里没钱,所以盖的不大,能够住就行。穆宝齐一直单身,所以都是一个人在住。穆宝财推开外屋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久不住人的空房子,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发霉的味道。灶台旁的墙壁如火烧过一般,黑的发亮,北面和东面的土坯墙上挂着一层灰尘,灰尘对轻微的振动声也很敏感,它随着穆宝财关门的动作抖落着。棚顶早已失去了新建时的模样,黑黢黢的,布满了蜘蛛网。房梁中央有一个窝,材料取自雨后的泥土。燕子作为能工巧匠,它用喙把泥土一口一口涎来,不断堆叠,日复一日才筑垒起来。窝里边儿铺着干稻草,松软舒适,今年有两只雏燕从这里诞生。过一阵子,它们一家就会飞往南方,完成迁徙。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日,阳光烂漫时,它们又将回返。完成回返迁徙的燕子一家会分开,父母继续哺育新的子女,孩子也会找到各自相爱的伴侣,筑巢,哺育后代。地上的柴火乱糟糟的,哪哪都是,一直连到灶坑旁边儿。穆宝财赶紧蹲下身,把柴火整理了一下,堆在北墙边儿,然后用笤帚把碎屑扫到了灶坑里。他扫完抬头之际,脸离锅台只有十公分,锅台和锅盖上边儿的浮灰清晰可见,此时鼻孔呼出的气体带动气流,短促地扫过台面,吹走一片灰尘,留下一丝洁净。他把笤帚归回原位,把它倚靠在在水缸与墙面之间。水缸里只有一半儿水,几片指甲大的苞米叶碎屑漂浮在上面,仔细看去,表面有一层芝麻大的碎渣。遮盖水缸的帘子半掩着,断了把的水舀子静静地坐在上边儿。穆宝财打开里屋门走了进去,此时穆宝齐正在叠被,褥子压着被子,枕头压着褥子,一个压一个,贴靠在西墙边儿。屋子里有一口横柜,柜盖黑黢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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