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从前上朝时,只是坐在上面当吉祥物,朝政全都是东方砀并一干辅政大臣处理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不去。
再次被从被窝里薅起来要去上朝的时候,他痛苦地抱着奚和:“阿姊,阿姊,阿姊救我!我们再成一次婚如何?”
奚和笑出声,他没睡醒,连朕也不说了,眼睛闭的严严实实。
她于是将他抱起来:“阿寿再睡会儿吧,阿姊带你去上朝。”
他于是又闭上了眼。奚和让人小心为他穿戴好,不要吵醒他,之后就抱着他一同上了龙辇。
她前天满身浴血将东方砀的人头提出宫门的样子还在眼前,所以此时竟无一人出言提醒她,此举已经违制。
宫人们还以为,她将皇帝送到地方就会走。谁知下了轿辇,奚和抱着皇帝,迈步就走了进去。
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但想到前朝自有各位大人,便也不再有宫人追上来阻止。
这是奚和第二次面对群臣。
她在阶下众人各式各样的眼神中,坦然将皇帝放在了御座上,四处环绕之后,她看见了稍侧一点的地方,东方砀从前的椅子还未来得及撤除。
奚和坦然吩咐:“将那把椅子为本宫搬上来些,放在陛下身旁。坐得太远,陛下醒来看不见本宫又要哭闹。”
她说得如此日常而轻松,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话说完,没有人敢动,在几乎冷成冰的空气里,她看见了自己父亲震惊的眼神。
她没有理会,自顾自点了褚元武:“没人动吗?那就你来吧。”
褚元武一僵,想说自己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但想起那天的经历,还是乖乖拔剑出鞘一半:“请殿下上坐。”
往日上朝佩剑的是东方砀,如今是他。剑一出鞘,文官集团大半都黑了脸,两个小黄门哆哆嗦嗦去为奚和搬好了座椅。
奚和坐了上去,还有空伸出一只手安抚到现在还睡得香甜的小皇帝。
她向下看,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父亲写满了不赞成的双眼。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说:“诸位大人还不开始吗?陛下三天未临朝,难道无事可议?”
众臣只觉得褚元武那把剑的寒光照得后颈发凉,只好按照常规流程开始上朝。
众臣议事结束,奚和又施施然抱起少帝。
他本不该到了这种程度还不醒的,这当然是她动用了一点精神力有意为之。
“陛下年幼,今日之后,我带陛下一同前来上朝。另,此后陛下与我同住,众臣有奏,直呈未央宫即可。”
说什么是因为陛下同住在未央宫,实则想做什么,在朝堂上混了半辈子的老狐狸们哪儿有听不懂的?
一片死寂之中,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大声疾呼:“政出于绣户,岂不贻笑天下?”
奚和本已欲走,听到此话,豁然转身。
那一瞬间,褚元武仿佛看见前日东方砀的血液又从她眼里闪过,让皇后的瞳孔有一瞬间变成赤红。
下一秒,她单手抱着幼帝,一步步走下玉阶。
奚和走到褚元武面前,一手将褚元武腰间的宝剑完全拔了出来,褚元武躬身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动作。
众臣噤若寒蝉,奚和将那把剑在手中掂了掂,仿佛在试它是否趁手。
发言的那人犹自自信地面对她,仿佛笃定她一个女子,就算拿着一把剑,也只是吓唬人的花架子。
不,不是仿佛,奚和想。他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就是这么写的。
她冷笑一声,一剑刺出,直贯心脏。
何家的,一个二流世家的子弟,不上不下,正适合立威。
他那颗轻蔑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她的精神力听得见。
错开了所有骨骼,一剑毙命,干净利落。
只是忘了避开一些,一泼鲜血溅上了怀中少帝的脖颈。他在梦中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醒来。
众臣眼看天子浴血,只觉得不详。
狼狈地杀死东方砀只不过是前天的事情,但奚和却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
她拔出滴血的长剑,缓缓走回高处,留下一条自上而下细密的血线。
“政出于绣户,如何贻笑天下,还请诸位臣工,为本宫细讲讲?”
无人再发一言。就连她昔日最亲密的阿父,也在控制不住轻轻地颤抖。
奚和满意点头,将剑掷回,拂袖离去。
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