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商船有两层，楼下放着要运出城的货物，还有安置随行小厮的几间屋子，楼上则为沈家家主的住所。

两人随沈霁云上了二楼刚坐下，刘奇便引着两名小厮端来了酒水与几碟吃食。

“公子”，刘奇还想再说些什么，沈霁云却朝他摆摆手，示意其退下。

房门阖上，沈霁云起身为二人倒了酒，“子渊兄可真不够意思，既是新婚也不叫人知会我一声，即便人未能到礼也得到啊，这般做派当罚。”

裴玉书执起眼前的酒盅，扯出一抹肆意的笑，“那在下自罚一杯。”

柳明月垂眸看了眼自己与阿兄身上的衣裳，她二人如今同着绯色，倒是容易叫人误会其是新婚夫妻了。

但在听到裴玉书那‘自罚一杯’的话时，她惊愕的瞪着裴玉书，叫人误会了去，都不解释一番么？

只见裴玉书将已经空了的酒盅放回桌上，又举起她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月儿不慎饮酒，我代她喝了这杯。”

沈霁云轻轻挑眉，月儿？曾听闻裴玉书幼时捡到一女童便唤作月儿，莫不是——

他忽而笑道：“原是子渊兄的妹妹，恕在下眼拙竟闹了这般大的误会，在下自罚一杯。”

仰头间酒盅已空，他似一点不在乎方才闹的笑话，自顾自的坐下，“你们兄妹二人也不必拘束，权当在自己家那般。”

裴玉书会心一笑，对柳明月点头示意其坐下。

沈霁云与裴玉书是在京城认识的，多半文人墨客看不上这行商之人，裴玉书却不这么想，在他的眼中只有忠义，并无身份贵贱之分，也是因为如此，他二人才能在一次诗词大会中相识相知。

沈霁云欣赏他的自谦，他亦欣赏沈霁云的不卑不亢，一来二往间两人逐渐熟络，亦成了挚友。

遥想那时，沈霁云因误闯入书生举办的诗词大会，被几名书生言语讥讽，嘲笑他身份低贱不配到此处。

沈霁云并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提笔在纸上写下一首叫在场的书生都羞愧的诗：‘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为何？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顿时，在场的书生都涨红了脸，想要极力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

裴玉书却从一众书生身后移步出来，随即拍着大掌，“不知阁下是？”

沈霁云淡笑的看着他，“既是你们文人的诗词大会，在下便不打搅了，告辞。”

自此，裴玉书便对他有了些许印象。

——

“子渊兄，此次随我沈家商船南下可是有公务在身？”

裴玉书饮尽杯中酒，侧眸看了一眼身侧正垂首吃着糕点的人儿，回道：“倒是瞒不住霁云兄。”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在南边多待些时日”，见裴玉书疑惑的看向他，沈霁云又道：“原本我只想将这些货送到江南一带便回京，眼下你前去江南，那我自当陪着。”

“再者，家父原先也希望我在江南开拓些商机，如今有人作伴，我自意至极。”

二人又随意饮了几杯酒用了些吃食，裴玉书便借口累了，沈霁云瞬间明了，侧眸看了眼一脸倦意的柳明月，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在下带二位去歇息。”

言罢，他起身带着二人离开，方才还在迷迷糊糊打盹的柳明月现下已然清醒了几分，垂首乖乖的跟在裴玉书身后。

沈霁云行至到一处房门外忽的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们，“这间屋子是从前舍妹未成婚时随商船所住的，时常有人打扫，柳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歇在此处。”

柳明月忙道：“月儿多谢沈公子。”

只见沈霁云淡笑着点了点头，又对裴玉书道：“子渊兄住那处”，他的修长的手指指着柳明月屋子的隔壁那间，“那是我素日住的，眼下让与子渊兄。”

“那沈兄呢？”

似未想到裴玉书这般清冷的人会关心他，沈霁云轻轻挑了下剑眉，“我随下人将就几日，待到下一个渡口再上岸采买些被褥。”

“这怎好？沈兄还是歇在自己的屋中，我守着月儿便好。”

裴玉书也不等沈霁云再说什么便拉着柳明月的手腕推门进了屋子。

“我说子渊兄——”他的话被阖上的房门挡在了外面，他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收起折扇移步回了自己屋中。

听到门外的沈霁云脚步渐远，裴玉书才松开柳明月的手腕，“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