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坐在床前,亲自喂柳明月喝了半碗粥,才被其催着回去歇息,但他却以自己许久未能休息好不想冒雪回屋为由,赖在柳明月屋里,寻了条被子径直躺到窗下的榻中。
裴玉书这些时日确实没能休息好,他几乎时刻守在柳明月身侧,每每阖眼便能瞧见那日的场景。
见他这般,柳明月竟一时无言,侧眸看向榻上那人,他似乎累极了,只这一瞬便已陷入沉睡。
屋中传来阵阵轻鼾,柳明月的眼皮逐渐沉重。
再次睁眼已是深夜,屋中烛火通明,榻上早已不见裴玉书的身影。
柳明月看着上方的帐幔愣愣出神,裴玉书的声音自房门处传来,她才收回视线看向来人。
“醒了?”裴玉书手中端了碗吃食,声音温柔。
他方才应是去梳洗了一番,已然恢复了从前那副俊朗模样,如墨般的乌发束于头顶,发间仅有一支玉簪,衣裳也换成了素日穿的月白色。
他坐到床边吹着碗中正冒着热气的粥,随即舀起一勺送到柳明月唇边。
柳明月咽下一口粥,开口问道:“绿荷呢?”
“她也受了凉,待她痊愈后我让她回来。”裴玉书继续喂她喝着粥,动作轻柔。
他面色如常,心中却对那韩佩文生了疑。
自从那次在桃林遇到韩佩文后,他便命人查过此人的底细,其父韩博旬是江南出了名的大善人,从其开始经商后便总对那些生活苦难的底层百姓施与援手。
其母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卫晴,在百姓口中也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妇人,就连韩佩文的风评都很好。
原本他以为柳明月已经将这韩佩文忘了,便未命人再继续查下去。
但此次柳明月坠湖,甚至差点因此殒命,他不禁怀疑这韩佩文真如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弱女子么?
他在刑部看过的些许案件,包括从同僚口中所听到的宫廷秘事,不允许他就这般轻信了去,必是要亲自查看一番。
柳明月昏迷的这些时日,他虽时刻守在身侧,但那韩佩文他也是派了人盯着的。
手中的碗逐渐见底,柳明月也开始有了困意,眼皮沉的不行。
裴玉书替她掖了掖被子,离开之际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柳明月忽觉额间一凉,有些不满的蹙了下眉,遂又陷入沉睡。
地牢中。
裴玉书立在牢房外看着里面有些奄奄一息的人,他再不似从前那般风光。
自那日被他救回后,胡岩松已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闭口不言。
“胡大人现在还是不愿意说么?”
“即便是你被他们打成这副模样甚至差点丧命,你还是对其这般忠心么?”
裴玉书唇角不禁扯出一抹讥讽,“胡大人不妨猜一猜,若他们没找到你的尸体,接下来会怎么做?”
胡岩松身子一怔,缓缓抬头看向他。
“胡府他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进出”,裴玉书笑了笑,眸中确实一片寒意,“但是若出个意外,比如走水——”
“冬日干燥且风大,府中难免会有人不慎打翻烛台,亦或者厨子不慎将——”
话未说完,胡岩松突然开口道:“裴大人好手段,不愧是刑部出来的。”
胡岩松撑起身子靠坐到墙角,唇角是已经干涸的血渍,他仅扯出一抹笑便又痛的拧紧了眉,“裴大人,你到江南是查徐彦之的案子吧?”
“你装作喜酒好色的模样叫我都上当了,只是恐怕你这一辈子都查不到了。”
言罢,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既有得意又有轻蔑。
裴玉书轻轻挑眉,“哦?胡大人的嘴这么严实么?”
胡岩松抚了抚因方才大笑被扯痛的胸口,才道:“裴大人莫不是以为我胡某人是被吓大的吧?府中姬妾成群又如何,没有一个能入我心的,死了便死了。”
“你倒是狠心,叫这些个跟了你多年的女子为了你的忠心而丧命。”
“那也没有裴大人手段狠辣,将我的手下弄成那副模样丢到我府中”,说着胡岩松竟气的有些发颤,“你若杀了便杀了,作何还叫其皮肤脱落,脓血横流,就连处理他尸体的那几人也是这般死的。”
“胡大人误会了,本官可从不滥杀无辜,至于你那手下,亦是本官偶然间在路上瞧见才将其带回送到你府中的。”
胡岩松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眸,淡淡的道:“如今人都死了,裴大人想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