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伸叉着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叔叔可是大英雄,待我和母亲极好,连杀猪的张伯伯都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
他故意将话说得狠狠的,想让老妇知道些厉害。
崔母咬紧了后槽牙,眸子眯成一条线:“果然如此,我倒看看文柳儿那娼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妈妈,去将那女人叫来......”
吴妈妈没有动身,而是努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崔母起身一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文柳儿身上的孝服还未换掉,咬着唇跪在了地上:“夫人,伸儿还小,尽胡说八道呢,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来得正好!”
崔母不再手下留情,扭着男娃耳朵拽到门前。
再一把推到文柳儿的怀里。
“带着你的野种从国公府滚出去,竟敢冒充淮儿的外室,好大的胆子啊......”
文柳儿双眉紧蹙,苦着脸道:“伸儿就是淮哥儿的骨肉,何来冒充一说?”
崔母气得浑身发抖,重重甩了她一巴掌。
那张白净的小脸顿时红肿了起来。
崔伸吓得大喊:“母亲......我们走吧,伸儿不想在这了......”
文柳儿冷着脸不去理他,而是重新跪好:“妾身的身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此生只有过淮哥儿一个男人,我问心无愧。”
“淮哥儿也是你能叫的?”
崔母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那三个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是被糟蹋了一样。
“你当真是个不害臊的,当着孩子的面,也敢说这些浑话。”
她指着文柳儿的鼻尖骂道:“你该庆幸,国公府的名册还未记上你的大名,否则早就装在猪笼里沉塘了。”
文柳儿昂起脖子,仍是一副任打任骂的卑微模样。
“事到如今,妾身也没必要瞒着夫人了......”
她默了默,继续道:“伸儿口中的阿叔,不是旁人,正是我那养父母家的兄长。”
崔母摇头。
文柳儿说的话,她是半个字也不相信了。
“快,把这娼妇拖下去......”
吴妈妈和丫鬟一左一右拉着文柳儿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可她死死抠着门框,指甲缝都要流血了也不松开。
“夫人,您听我说,我那兄长是个大字不识的杀猪匠,有一回喝醉了跟淮哥儿闹得不大愉快,便鲜少登门了。”
“也是趁着淮哥儿不在的时候,才敢送个斤把猪肉过来。”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杀猪巷打听打听......”
不管她如何狡辩,崔母也只是背过身去,不敢再听了。
这个女人嘴皮子太厉害,留不得。
文柳儿的嗓子都快喊哑了,吴妈妈她们倒是足够狠心,一根根地掰开了她流血的手指。
她央求着儿子:“伸儿,快替娘求求祖母,离了国公府,娘还不如一头撞死了。”
崔伸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唯独对母亲百依百顺。
他跪在崔母面前,用脏兮兮的手背不断抹着泪水:“祖母,是伸儿错了,伸儿给您磕头赔罪......”
“砰、砰......”
崔母本就心软,更是架不住这胖小子的苦苦哀求。
脸上早已泪如水洗了。
她转身去扶孙儿:“哪有像你这样当娘的,自己做错了事,叫儿子来磕头。”
嘴上虽抱怨着,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吴妈妈发愁地唤:“夫人,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崔母避开了老仆的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干巴巴的话:“夜深了,外头冷得很,总不能叫这娘俩冻毙于街头。”
文柳儿见她是回心转意了,用力扫开了吴妈妈的手。
恭恭敬敬地给崔母磕了一个头:“夫人慈悲,妾身感激不尽。”
“行别惺惺作态了。”崔母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带着孩子回去歇息,明日辰时再一同到我这儿来用早膳。”
寝房的门在眼前缓缓关上了。
文柳儿牵着崔伸在暗处站了很久,落魄得像条丧家之犬。
飞霜提着灯笼来了,催促道:“文姨娘还不快随奴婢回去,难道要吵得各院主子不得安宁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