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柳儿捋了捋散乱的鬓发,闷闷应了一声。
指甲缝里的血早都干涸了。
半路上,崔伸小心翼翼道:“娘,明日伸儿不想过来了。”
她没说话。
崔伸又道:“咱回杀猪巷吧,这里一点也不好。”
文柳儿将他的手臂使劲一扯,瞪眼道:“国公府就是你的家,还想上哪去?”
孩子瘪了瘪嘴,泪水在眶中打转。
文柳儿怕他哭起来收不住,惊动了前面的飞霜,于是柔声说道:“伸儿要乖,那杀猪巷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臭烘烘的,这里是你爹爹的府邸,你怕她们作甚?”
“娘,祖母说我是野种,这话可是真的?”
崔伸想起方才祖母和吴妈妈说的话,忍不住问道。
这句话像根刺一样,扎得文柳儿痛极了。
“伸儿你记好了,燕国公大房嫡长子崔淮就是你爹,往后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及阿叔,知道了吗?”
崔伸点点头,说知道了。
文柳儿哽了哽:“还有,打明儿起,你也不准唤我母亲,少夫人才是你正儿八百的母亲。”
忙碌了一整日,贺猗兰已是疲惫不堪。
丹蔻替姑娘除去头上的钗环,又将柔软的指腹搭在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没一会儿,贺猗兰便倦得睁不开眼了。
冬夜里的衾褥,最是柔软温暖,将她送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撑着碧青色油纸伞穿梭在竹林小径间,鞋袜皆被积水沾湿。
而竹林的尽头,站着一位白衣公子,如墨的发丝尖上悬挂着雨滴。
贺猗兰的半张脸隐在伞下,语气哀怨:“宋大哥,昨日你为何不来?”
“我......”
宋攸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才转过身来,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兰儿,我们生来就是不同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贺猗兰的手心发凉,油纸伞也微微晃动了一下,“你要知道,我从未......”
宋攸打断了她,神色异常激动。
“跟那些统统没有关系,贺家的门第太高了,我宋攸高攀不上,你我二人之间的情意,不过是沤珠槿艳,哪堪风雨摧折?”
“时日一长,你便会怨我,后悔嫁到宋家来。”
贺猗兰心头一滞,哑着声音道:“你以为我是嫌贫爱富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伯父说得对,世子爷会对你好的。”宋攸垂下头,尽显狼狈窘迫,与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相距甚远。
十年相识相知,宋攸却劝她嫁与旁人。
简直可悲又可笑。
贺猗兰从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她抛开油纸伞,动手解下腰间的半块玉环:“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