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那老妇所言。
文柳儿再回到角门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垂着脑袋,快步走了出去。
燕国公府离朱雀门大街尚且远着,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路上积雪化成了薄冰。
她不敢放慢步速,微张双臂步态略显笨拙。
到了朱雀门,她轻车熟路地拐进了第一个巷子的一间茶铺,提着裙摆往阁楼上去了。
小童给她倒了茶,又将门掩好。
文柳儿呼呼地喘着粗气,喉咙里漫出一丝腥甜,她接连往嘴里灌了三杯热茶,那种不适感才渐渐消失了。
“何事寻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文柳儿心中欣喜若狂,她赶紧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将身子扭了过来。
刚要唤他,那男子便道:“你忘了,在外面该叫我什么?”
刚一开口,文柳儿便闻见一股淡淡的芬香,她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急,忘记含上一粒鸡舌香了。
“观鹤先生......”
她对这个称呼别扭极了。
喊完便委屈地投进男子的怀里,紧紧缠住那纤细结实的腰身:“柳儿有许久没见您了。”
观鹤眉间轻皱。
可还是任由文柳儿抱着自己。
他犹豫了片刻才将手落在女子的后背,温声询道:“伸儿可好,你可好?”
他不问还好,一问文柳儿便无声地哭了:“我怎会好,您明明知道,我心悦您,哪里舍得与您分开......”
观鹤用修长的指尖封住了她的唇。
笑着道:“我是为了伸儿好,他需要父亲,不能再做一无所有的私生子。”
“再说了,你们孤儿寡母的,住在外头也是不易的。”
他翕了翕唇,还是吻在了文柳儿的额头上:“我很愧疚,不能日日来探望你们母子俩,上次差点晚来了一步......”
观鹤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提到那事,文柳儿心中一涩,噙着泪道:“可你还是来了,你终究是疼柳儿的......”
她恨不得将双臂再抱得紧些。
“我想光明正大地跟您在一起。”
“我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也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您肯开口,柳儿什么都愿意双手奉上。”
观鹤幽幽叹息了一声,搂住了文柳儿的肩:“我不是许诺过你,等眼下的麻烦都解决干净后,我也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了。”
“你就是我的妻,伸儿就是我的儿子。”
文柳儿反复呢喃着他的那句“你就是我的妻”,再难自抑。
两只冻得通红的小手如滑溜溜的蛇一般,顺着观鹤的衣领钻了进去。
观鹤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还是将怀中的女人推开了:“柳儿,现在不是时候。”
文柳儿揪住他的衣裳,闷闷道:“又是这句......那你说,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显然观鹤的举动伤到了她可怜的自尊心。
文柳儿的眼湿漉漉的,像一只饥寒交加、下山乞食的狐狸。
“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观鹤捏着她的手心,温柔地说着:“我知道,你的委屈我都知道,可这样做也是为了长远考虑。”
“人生不只有情爱,我几时骗过你......”
他附在文柳儿的耳边:“被夺走的东西,你要亲手一样一样抢回来,才不算辜负了吃过的苦头。”
文柳儿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流着泪。
“伸儿不小心说漏了嘴。”
“以崔夫人的性格,肯定是要派人查清楚的,我怕她们......”
观鹤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语气坚定从容:“你只管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文柳儿自然是信他的,身子也松快了一截。
“回去吧柳儿,那贺猗兰谨慎着呢,不要过早暴露了意图。”
她依依不舍地挪到了门口,回头望着观鹤:“先生,要保重好自己。”
观鹤淡淡一笑,取下衣桁上的帷帽,替她穿戴好。
“你是燕国公府的女眷,伸儿的母亲,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文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忽然一沉,她望了眼锦帛包着的东西:“先生,这是......”
玉露堂里,陶嬷嬷神色凝重地将眼见之事说与贺猗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