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顾莲芝解下腰间帕子,蹲下来给崔涢擦泪。
她倒是半点不担心崔伸会出事,那么高的个头了,又不是三岁四岁,能出什么事。
总不能笨到往池子里跳吧?
崔洮他们更小的时候,都能结伴往返学堂了。
何况东府里处处都是干活的下人,他一个孩子能凭空消失了?
崔涢怕堂侄子出事,但更怕堂嫂会因此责怪。
顾莲芝忙活了一早上,脚都走痛了,她起身拉住崔涢的手:“走,母亲陪你去寻。”
一路上嘴巴却是骂个不停:“这伸哥儿当真是个憨傻的,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这脑子,还是别费那个心思读书了......”
“该叫那大房的,在园子里辟块地,放放牛也能对付一辈子......”
崔母听说孩子走丢了,差点没昏死过去。
由吴妈妈扶着来到了碧竹洲,刚进园子便看见贺猗兰在那指挥着丫鬟们:“丹蔻领上两人去东边那一片的竹林,丹霞去西边的假山那边寻一寻......”
“事态虽紧急,也不能乱了阵脚,更要仔细地上的足迹。”
“路过水池时,也别望了瞧上一眼......”
“好啊你。”崔母挣开吴妈妈的手,指着贺猗兰骂道,“伸儿走丢了,你不去亲自寻,还有功夫在这里指点江山。”
“他就算不是你亲生,好歹也唤你一声母亲吧?”
贺猗兰回头,见是婆母来了。
先将丫鬟们遣出去寻人。
随后耐着性子解释道:“正因我担心伸儿的安危,才不能方寸大乱。”
“他一个小儿,倒也没那么多复杂心思。”
“若不是贪玩畏学藏到园子里玩了,便是见了什么面熟的人,跟着走了。”
崔母气得发抖:“你还在嘴硬!”
扬起巴掌正要打过去,却停在了半空。
她是不喜欢贺猗兰,更恨那副始终风轻云淡的表情。
可淮儿偏偏就是痴恋着这张皮。
要是泉下有知,看见自己待她不好,只怕是难以瞑目的。
这一巴掌下去,就再也装不出和气了。
“伸儿,我的伸儿......”
好巧不巧,文柳儿不知从何处得知崔伸走丢的消息,跌跌撞撞地过来了。
她的叫喊声撕心裂肺的。
头上的钗子也耷拉在发髻间,没走两步,便摔倒在雪地里,看起来狼狈又焦急。
崔母拉住贺猗兰:“你看看,这才是正常母亲该有的样子......”
“找到了,找到了。”
荷花池那边传来了一阵呼声。
众人纷纷赶了过去,只见那满池枯荷中央,竟漂着一抹宝蓝色。
崔母嘶吼着唤了一声:“伸哥儿......”
两眼一抹黑,往后栽倒去。
吴妈妈也不知该顾哪头,忙托着夫人的身子,给她掐着人中。
“扑通——”
众目睽睽之下,文柳儿毫不犹豫地跃入池中,拼命去够那池中的东西。
崔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又骇得手脚发麻。
文柳儿在水中浮浮沉沉。
一片烂掉的荷叶盖在她的脸上,她想伸手去摘,可脚下的淤泥实在滑得很,一个没站稳,便没入池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躲在假山里的崔伸,透过缝隙看到文柳儿落水了。
实在忍不住跑了出来。
急得嚎啕大哭:“娘,你们快救救我娘......”
见到宝贝孙儿,崔母也管不上那么多了,爬过去将崔伸搂在怀里:“伸儿啊,你吓死祖母了。”
“你的小手怎冻得这样冰凉......”
又解下身上的狐青裘拢在崔伸身上,哈着热气帮他搓手。
全然将在水中挣扎的文柳儿抛在了脑后。
崔母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崔伸。
甚至都不敢想,没了淮儿又没了伸哥儿,她的余生该在怎样的孤寂下度过。
趁着祖孙俩寒暄的功夫,贺猗兰已经喊人将文柳儿救上岸了。
她冻得浑身发抖,双唇乌紫,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崔伸:“伸儿,你没事就好,姨娘也就放心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那副模样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