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伸不敢直视嫡母。

崔母也俯下身子：“伸哥儿，你别怕她，有祖母给你做主呢，你只管照实说好了。”

“我......”

小儿盯着脚尖，耳根子红得像要滴血似的。

“孙儿没贪玩，是园子里太大了，一时迷了路，孙儿害怕......”

听到这个回答，文柳儿才微微松开了紧咬的唇，面上浮现似笑非笑的神色。

崔母嘴里振振有词道：“这下总算真相大白了吧......”

“贺猗兰，你还想怎么狡辩？”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总不至于说谎来冤枉你。”

原来她对贺猗兰的看法都是对的，这个冷心冷肺的女人从不肯拿真心待人。

伸儿跟着她也只有吃苦的份。

崔母转向儿子的灵位，控诉道：“儿啊，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她的真实面目。”

“当初你不听劝，非要娶这贺家的，焉知不是被她克死的？”

崔洮从一进祠堂开始，就想将真相说出来。

可顾莲芝不想搅和进大房的恩恩怨怨里，又是使眼色，又是小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嘴？”

见崔伸撒了谎，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斗胆站了出来：“堂伯母，您错怪堂嫂了。”

崔母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弟妹，看好自家的孩子......”

崔洮不肯罢休，又上前作揖道：“堂伯母，是侄儿见学堂将近，叫堂嫂和母亲先行回去的，您要怪就怪侄儿吧。”

崔涢见状跑到伸哥儿面前，推了他一把。

“你为何要说谎？”

“我们好心来接你去学堂，半袋雕花梅子都给了你，你到底跑哪去了？”

“为何我们唤你，都不肯应声的？”

崔伸撇了撇嘴，藏到文柳儿的身后，快要哭了。

见孙儿受了委屈，崔母这还能忍？

指着那哥俩道：“小小庶子，竟敢在祖宗祠堂里大声喧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望向吴妈妈：“叫魏姨娘过来，将这两个没规矩的小子领走。”

一句“庶子”瞬间点燃了顾莲芝的暴脾气。

“我说大嫂，你是看不起谁呢？”

她本想偃旗息鼓，当个坐山观虎斗的看客。

可王氏惹谁不好，偏偏冲着她最宝贝的两个小子大呼小呵的。

憋了半辈子的怨气，也在此刻倾泻出来。

她撸起袖子道：“洮儿涢儿是我的儿子，即便有过错之处，你要训斥他们，是不是也得过问过问我的意思？”

贺猗兰闻言站了起来，装模做样去劝她。

“都是虚惊一场，堂婶也少说两句，都是一家人，不该为了这种小事伤了和气。”

顾莲芝气得面红耳赤的，话倒说得冠冕堂皇的：“兰儿，你莫管，婶子也是看不过去了，今日多少是要替你说句公道话的。”

她左右顾看，将崔伸一把从后头揪了出来，推到崔母面前。

“你这伸哥儿人小鬼大的，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长大了还得了？”

她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孩子的额头，黑着脸问道：“你自己说说，我跟你母亲都送到哪了才回头的。”

“好的不学，学撒谎，文姨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崔伸经不住吓唬，哭出声来：“我，我是看见了......”

文柳儿赶紧跪了下来。

“顾夫人教训的是，是妾身没将孩子教好，给姐姐添麻烦了。”

顾莲芝可不吃那一套，像文柳儿这种忸怩作态的女人她可是见得多了，都是见一个骂一个。

她叉着腰道：“要唱苦肉计是吧，当着满园子人的面，也不动动脑子就往池水里跳，我是不是该夸你们一声慈母孝儿？”

“淹死了冻死了，我也只能笑话你活该。”

“可显着你了不是？”

顾莲芝睨着眼睛，那模样当真是刻薄极了。

年轻时就是斗嘴的好手，年纪大了，嘴皮上的功夫也日益见长。

贺猗兰心里虽解气，但这话确实是说重了一些，叫外人听了还以为是她们不近人情，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妾。

她解下帕子给崔伸擦了擦眼泪。

当着众人的面道：“伸哥儿也别委屈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做事也得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