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莫要胡乱说话。”

她将崔伸扯到身后，又对着贺猗兰福了福身子。

“少夫人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伸儿这孩子生性调皮，那样好的衣裳，给他穿也是糟践了。”

此话一出，气氛竟有些尴尬。

吴妈妈解围道：“这粗布衣裳也没什么不好的，世子刚过身，伸哥儿作为孝子穿得朴素些也是应该的......”

文柳儿皮笑肉不笑的：“那妾身就先告辞了。”

吴妈妈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起来了。

没想到这姨娘竟还有两副面孔呢......

在夫人面前低眉顺眼的，在世子夫人面前又故意拿腔拿调，看来也是个搅家的精怪。

贺猗兰迈开步子向前走，还不忘问了一嘴：“吴妈妈，明日做七的供品可准备齐全了，按规矩，该是这孝子主祭吧？”

“是......都准备好了......”

老妇回过神来，跟上少夫人的脚步：“请的是大相国寺的高僧，千叮万嘱了，说要准备上一桌世子生前最爱的膳食、四果、香烛纸钱等物......”

“接送僧人的车马也都安排妥当了，不会耽误时辰的。”

贺猗兰不吝夸道：“吴妈妈真是个顶能干的人物，缺了您还真是事事都干不成。”

老妇倒也不自谦。

“少夫人过奖了，奴婢活到这个岁数，懂得自然就多了，飞雪那几个丫头毕竟年轻，万一不懂这其中的禁忌，冲撞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她笑着笑着，忽然察觉到一旁的枯树丛中有影子晃过，当即呵道：“光天化日之下，是谁在装神弄鬼的？”

里头躲着的人不敢动了。

吴妈妈挽起袖口靠近了一步：“别给脸不要脸......”

丹霞护在了姑娘面前，也伸长了脖子往里望着。

刚说到做七的事情，这树丛里就出现了鬼鬼祟祟的身影，她本来胆子就小，这下更害怕了。

“吴妈妈莫要生气，是......奴婢......”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身材矮小稀瘦的老妇人钻了出来。

贺猗兰立刻认出了她是那日在秋浦居受罚的婆子，听说是守西角的，不知怎的，竟在当值期间打瞌睡，叫文柳儿给溜出去了。

吴妈妈不大高兴：“你不好好当差，在内院瞎跑个什么劲儿，看来还是罚得轻了。”

葛婆子抹了抹头发，垂着眉眼道：“奴婢可不敢偷懒，刚刚轮值完，老家的侄儿刚送了些新鲜的冬笋。”

“正巧院里的表姑娘跟奴婢也算得上是同乡，便想着给她们也送几筐尝尝鲜......”

情急之下，她编了个还算圆满的谎言。

这花榭处隐秘逼仄，进出只有一条路。

她年纪大了，腿脚没有文柳儿利索，出来晚了一步。

吴妈妈并未起疑，冷着脸道：“国公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表姑娘们哪里会短缺了那点吃食，我只当你这回是好心，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奴婢知晓了......”

葛婆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猗兰却生出了一种直觉，这婆子跟文柳儿的关系肯定有些瓜葛。

既是守角门的，却几次三番地闯到这内院来，而且，她看得分明，文柳儿刚才就是从这花榭的小路出来的。

她轻声问吴妈妈：“这婆子是何来头，我瞧着也面生得很。”

“少夫人懂规矩识大体，不大走动，不认识这西角门的人，也是自然......”

吴妈妈觉得与贺猗兰十分投缘，便也不忌讳那些，将知道的情况一并说了出来：“她是葛顺家的，唉......也是个苦命人啊。”

原来葛婆子的丈夫原先也是在国公府当差的，前些年修五脊殿时踏空了梯子，摔断了脊梁骨。

等葛婆子赶到时，人早没了气息。

老太君宽厚，赏了不少银子给葛顺家，想着也足够那一家老小花一辈子了。

没想到她家小儿子不争气，竟偷拿了赙赠到赌坊里鬼混，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了人家一屁股债。

要债的人追到她家，拿的拿，拆的拆，还扬言要断了那后生一条腿，这账方是扯平了。

后来有义士出手相助，替她家摆平了这烂官司。

贺猗兰听得入神，追问了句：“您可知那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