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嘴里说着:“奴婢从未见过这个匣子,怎会是我家姑娘的......”
她想抢过来,却被崔母吃人般的凶恶眼神瞪了回去。
崔伸跑着将匣子递到了祖母手上,忍不住龇着牙回头看了文柳儿好几眼,像是在等着夸赞。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宋攸赠......”
念罢上面的几行小字,崔母满脸冷意,打开匣子,里头是半壁玉环。
“好啊......”她都气笑了,“还真是对爱而不得的怨侣,看来我崔家还真是拆散了一门好姻缘......”
看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贺猗兰不仅跟宋攸情根深种,就算嫁作人妇,也从未收敛过那肮脏的心思。
崔母攥着那玉环,只觉得烫手得很,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齿间挤出:“把贺猗兰叫到这来。”
丹霞是自小跟在姑娘身边的,哪会不认得那玉环?
可她记得,这东西明明早就还到宋公子手上了,为何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丹霞跪在夫人跟前求情:“这玉环不是我家姑娘的,奴婢天天打扫屋子,从未见过这东西,请夫人明察。”
崔母撑着发昏的脑袋,不想跟丫鬟浪费口舌。
“铁证凿凿,我倒要看看贺猗兰能如何辩解?”
她倒宁愿一切是假的。
不多时,贺猗兰拖着疲累的身子过来了,文柳儿赶紧拉着崔伸退到一边,等着看好戏。
“这玉环可是你的?”
崔母将那玩意儿抛到她的手上,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
贺猗兰本想说不是,可那玉环就像是有魔力,将她神魂一缕不剩地吸了进去,贝齿也冷得发颤。
恍惚间,耳畔却响起了宋攸那两句诀别的话:“你我二人的情意,不过是沤珠槿艳,哪堪风雨摧折......”
那场连绵的阴雨,时隔两年,竟再次迎面淋到了贺猗兰的脸上。
年少付出过的真心,先是被踏进污泥里,再被一点一点掰开揉碎了呈到婆家人的眼前。
崔母追问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你说话啊......你为何不说话了......淮儿他知道这些吗?”
贺猗兰缓缓转身,望向文柳儿母子。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说罢便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丹蔻丹霞吓得不轻,一人去扶,一人急着去找府医,崔母也脸色苍白,神色怔怔。
望着玉露堂乱作一团,文柳儿自是得意的,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院中的粗使婆子们将少夫人合力抬到拔步床上。
丹蔻探了探姑娘的四肢,竟冰冷得厉害,赶紧叫陶嬷嬷灌了个汤婆子塞到她的脚下。
府医很快就过来了,在贺猗兰的手腕上搭了条绢帕,全神贯注诊着脉。
崔母走到床前,冷眼观之:“晕的挺是时候,淮儿丧报传来时,她不晕,偏偏是奸情被人戳穿时吓晕过去了。”
看来那宋攸是想借着报丧的机会,偷偷见上她一眼。
越是这么想,崔母越觉得床上之人龌龊至极,简直是辱没了贺家的门楣,当初自己应该再狠心一点,坚决不让此女过门的。
吴妈妈刚送走高僧,匆匆赶了回来。
还没开口,崔母便压了声音道:“等贺猗兰醒来后,以其犯了七出之由,将她逐出府去......”
末了又补了句:“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吴妈妈哀求道:“夫人三思啊,奴婢还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可她却是心如磐石,无可回转了。
文柳儿站在二人身后,将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松了口气,也不枉她这几日忍辱负重,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此后,燕国公的爵位是她伸儿的。
东府主母之位也极有可能落在她的身上。
等贺猗兰一走,想对付那几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还不易如反掌,大仇即将得报......
她宽慰地摸着伸儿的脸,巴不得床上那人永远醒不过来。
“少夫人已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府医收了脉枕,从座上起身,竟是面带喜色地向着崔母拱手道,“恭喜夫人......”
“何喜有之?”
崔母紧紧抿着唇,不想将战火引到无辜之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