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兰,兰儿,娘子。
这几个晦涩难明的汉字,竟能被人念得那样痴缠。
月里朵忽然明白了,那一定是崔淮心爱之人的姓名,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意的滋味。
回去后,辗转难眠。
月里朵躺在草垛上,回忆起阿娘在时,阿爹也从未用那般柔情的语气唤过她。
他们谈论起女人时,似乎除了那美丽的胴体和生育的本能,再无其它好聊的了。
所以她猜,崔淮一定是像思慕天上的月亮一样,爱着他的娘子。
月里朵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不想嫁给石狗儿,她不想变成另一个阿娘,整日转悠在马粪和奶皮子中间。
月里朵的理由就同她的眸子一般,澄澈皎亮。
崔淮反倒不忍心了,向她伸出了手:“跟我一起回京城罢,我会照顾好你,如亲生妹妹那样。”
擅自放走战俘,月里朵的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他对月里朵感激难言,两个异族人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脱了男女关系。
“我不走。”
月里朵拼命地摇头。
她从出生起,就从未离开过草原,更不知道桑干河的尽头又会通向哪里。
出来撒尿的契丹士兵看见了月色下的二人,大声喝道:“俘虏跑了,俘虏要逃了......”
月里朵这才狠狠拍向马屁股,亲手将崔淮送了出去。
北风猎猎,崔淮趴在马背上,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来,从前他最擅骑射,哪能想到短短半月,身子便虚弱成这副模样。
他勒着缰绳,咬紧牙关朝着家的方向驰骋而去。
就算是死,也要留住最后一口气,见兰儿、见父母他们最后一面。
身后的马蹄声撼天动地,是契丹人结队骑马来追他了。
石狗儿从背后摸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将弓拉到最满,瞄准了崔淮的后背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