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云夙苒诧异的神色，乔震苦笑。

“自从选择归顺天奉，乔家已经洗心革面摒弃巫脉，将所有巫毒之术毁去，为了天奉出兵血战，为了天奉请旨和亲……”

乔老爷子只剩下心酸苦楚。

“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有人要将‘妖族’二字横加于我头顶之上！”

难道他们付出的所有心血都不值一提，难道忠心耿耿就毁在众口铄金？

“你的母亲拼命学习中原文化，琴棋书画，就是希望能像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般嫁人生子、成家立业。”

“而朝廷一直对我们有所提防，认为东陵有朝一日会用“妖术”来谋反！”乔敬涛沉声。

乔震忍不住情绪激动：“他们怎么不用脑子想想！我们若真有什么百变巫术，又何惧神明天谴！”

用的着让一个程赝规逼到这份上？

真是可悲可叹。

云夙苒安抚着，原本她想再问问关于“影兵”的事，但见那父子两人抱头悲痛的模样，实在问不出口，只好叮嘱他们先行休息，她留下来照顾乔敬尧。

是夜。

月明星稀。

乔震怎么也睡不着。

他从窗外看到病房内那忙碌的小身影，索性把乔敬涛叫了出来。

“爹，有什么事吗？”

“程家这次恐怕不会放过我们，”他唉声叹气，摸出半支骨笛塞进乔敬涛怀里，“这是楠儿出嫁的时候，我交给她封存保管的。”

“这骨笛在阿姐手上？”乔敬涛很意外，一直听说却不曾亲眼见过。

骨笛是乔家唯一保存下来证明他们曾经是冼巫一脉的信物。

这也是乔敬涛第一次能够那么仔细的端详它。

“可这只有半支，另一半呢？”

乔震抿唇，突然撕开衣襟，他左胸下有一道年代久远被缝合的疤痕。

他凝力于掌，指尖割开愈合的皮肉，将手缓缓探了进去。

“爹！”

乔敬涛吓坏了！

乔震充耳不闻，一用力。

咔，竟硬生生掰下一截碎骨！

血淋淋的。

骨笛的另一半，竟然，缝在乔震的肋骨上！

“爹！”乔敬涛连忙扶住踉跄的乔震，他疼的脸色煞白，“您这是做什么！”

“爹这个身体走不了……你二哥现在苟延残喘连动也没办法动，骨笛留在东陵不安全，我要你带出去……想办法把它毁了。”

“什么？”乔敬涛不敢置信。

“‘妖人’这两个字栽上，一辈子都抹不去，这世上没有冼巫骨笛，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

它背后带来的能力和景象，不该重现世间！

天奉一直忌讳着他们曾经的身份，如果再被抓到一点小把柄，整个东陵都可能毁于一旦。

乔震没有能力保护骨笛，更不能拖千万百姓下水。

乔敬涛见他意已决，只得连夜带着两个亲信奔出宅子。

“三爷，”其中一人勒停马缰，“没想到那黄毛丫头真的把老爷子救回来了！”

“那可是我的外甥女。”

乔敬涛眯眼，揣了揣怀里的骨笛，没想到啊……这东陵的圣物有一天居然会那么轻易的来到自己手上！

“如果乔家主和二爷平安回去，那东陵岂不是又得听他们的了？”

乔敬涛冷眼撇去，亲信立马闭嘴。

但另一人又道：“乔家主固然是英雄豪杰，可他对楠大小姐偏心，对乔二爷偏爱是众所周知的！只要他们在，您就没有出头之日，要不是现在只能靠您来办事，他才不把您当个宝呢！”

“可不是，您瞧老爷子一颗心都偏去那什么苒小姐身上，她还没进东陵呢就已经把您给比下去了。”

亲儿子还压不过一个多年不见的外孙女。

那乔敬涛算什么？

乔三爷沉默半晌。

“这个世上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三匹座驾掉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