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夙苒的长发凌乱散在衣襟,她本就冻得脸色煞白,现在右脚无力如同尸体般垂挂下来。
呼延屠的神色与心疼无关,余下的只有晦暗和爱恨。
云夙苒没办法触碰自己被捏碎的骨头。
因为她的手被呼延屠用锁链铐了起来。
她躺在榻上,锦衣狼氅,就像一只被左右拴住了翅膀的金丝雀,动弹不得。
“大小姐是神医,这点小伤岂敢让你触碰,放心,每日会有人替你上药。”
“哈……”云夙苒奄奄冷笑起来,她晃了晃手腕的镣铐,丁零当啷,真像兄长往日赠送的钗鬟啊,“现在……你也要把我像狗一样拴起来了吗。”
她声音里有着压抑的颤抖和强制的冷静。
好像已经坦然接受可笑的现实。
呼延屠僵住了身。
那曾经对被牲畜一样锁起来的云夙苒无微不至的人,终于,也栓住了云夙苒。
他背过身,莫名眼眶有些发烫。
房外踌躇的脚步声显然是乌日达有事禀报却不敢闯进来。
“等回到王庭,大小姐会习惯西戎的生活,慢慢忘掉曾经在天奉的一切。”
“你就是这样忘了过去的?”
呼延屠没回答径自出了房门。
云夙苒仰头倒在床榻上,碎骨的脚踝已经青肿不堪。
泛红的眼角却没有再留一滴泪。
不值得。
她心疼过云淮所作的一切和他付出的温柔相待,那天的冰川很冷,冷的像今夜落雪的白山城。
她看着皑皑层雪,看着新枝凋零,看着抓不住的身体滚落河流,有那么一瞬,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跳下去救他回来。
哪怕,哪怕只有尸体也好!
云淮用自己的死换来了云夙苒心里永远无法撼动的地位,如今,他亲手为墓碑覆上一培黄土。
云夙苒的冷笑寂寥又寒掺。
脑海里细微的电流声滋滋划过。
“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听。”她轻声。
9527沉默半晌,吞了口唾沫:“……这云淮是不是太狠了……”
“云淮已经死了。”
云夙苒斩钉截铁,现在的这个人是呼延屠,西戎的帝王,一个可以不择手段的帝王。
“您要不是为了他也不会……”
9527知道云夙苒没有说过。
当初运河遇匪,云淮为她挡刀,她救人跳下河道才伤了身体。
冰川落水,云夙苒伤心欲绝昏迷数日,险些掉了腹中的孩子。
而察尔查制造两国争端,桑戟将云夙苒封棺沉江,差点就一尸两命。
云夙苒落下的根骨体寒之症,完全是云淮一手造成的!
桩桩件件,都是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你全心全意信任忠诚甚至能将命交托的人早已背叛初衷,将你伤的体无完肤。
呵,为云淮或者呼延屠的过去伤心?
不值得。
这个世界不需要原谅。
9527听云夙苒迟迟不吭声,它只好试探的转换话题:“主人……咱们处境不妙,这伤就根本没打算给您治好,你走不了就逃不出,就算治好了,这白山城守卫森严不好跑路啊。”
云夙苒沉默半晌。
“主人?您不是睡着了吧?别睡啊主人!快醒醒!您要是死了小的也就嘎了!”9527嚎丧。
“……闭嘴,”云夙苒眼角发抽,“我这不是努力在想法子么,喂,会不会解镣铐?”
9527听她没有伤春悲秋的绝望情绪,精神也为之一震。
它最喜欢自家主人敢爱敢恨不沉湎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