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口。

连敖鲁都觉得营帐中气氛紧绷的令人窒息。

那瞬，呼延屠的斩马刀“锃”地脱手。

满都反应敏捷，手中弯刀抡臂一铛，刀刃划过她颈项只留下血痕。

好在不深。

她还没回过神来，脖子就被手掌狠狠掐住，鲜血直流。

“看来察尔查部对小王很不满？”他紧紧压制着满都，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可语气叫人毛骨悚然。

满都心里一慌：“与察尔查无关！我父亲为您刺杀天奉皇帝，是您亲手在皇宫内斩杀了他，我可有过半句怨言！”

她越是提起哲布的恩惠，就越好像是在邀功，好像在仗着这份荣耀来威胁呼延屠。

“敖鲁，我们死伤如何？”

“四百二十九人死于毒烟，重轻伤七百三十六人。”

呼延屠盯着她：“记住这一千人，是你害了他们！”他愤怒甩开满都，“压下去领罚，等回了王庭剥夺大宗政之位再定她的罪名。”

满都被兵卒拖拽了下去。

外头寒冷刺骨。

她被绑在木桩上，任由雪花覆满了发顶眉梢。

很快，响起了鞭声。

一下一下，足以抽的人皮开肉绽。

敖鲁想了想：“王上，满都的心不在察尔查，她恐怕不能久留。”

“你的意思是杀了她？她要是死了，部族如何交代。”

“您不必亲自动手，将她打个半死不活，砍了舌头留一口气送回去，让察尔查的人亲自看着她咽气，就说是在战场重伤不治，谁也怪不了您。”

呼延屠没摇头也没点头，算是默认。

一回王庭，满都就得死。

谁知第二天天刚亮。

白山城的苍鹰带来了迅报。

“天奉使节说，左谏王感染恶疾，需西戎派出人马前去丹腾接人回来，但是他们……他们还有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要满都小姐，亲自去迎。”

呼延屠一愣，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云夙苒想要保满都，拿她一命换左谏王。”他冷声，“去，看看满都死了没有！”

……

消息传送出去五六天了。

西戎没有任何声音，按照这个行程，呼延屠也快要到王庭了。

云夙苒等人回到了丹腾等候。

晏景逸每天的“功课”就是跑去左谏王的窗外叫骂。

“喂，老东西！你们王上要是不把满都送来，明儿开始三天饿九顿，我饿死你！”

“喂，老东西！再不把满都送来，本殿下就砍了你的脑袋寄回去！”

“喂，老东西……”

申持听他骂了几天耳朵都快起茧了。

“天奉的小殿下，你该不会是瞧上我们大宗政了吧，那么关心她死活？”

“……”

晏景逸脸蛋通红：“我瞧上你个鬼！”

申持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莫名的……突然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究竟是苦笑还是单纯的好笑。

他作为人质扣留在丹腾的日子并没有被苛待，除了，不能走出这间房子。

他看向窗外。

冬日的腊梅探窗而过，偶尔能听到隔壁院落传来嘘寒问暖的笑声，跨过行馆高墙，是人来人往街道上小贩们热闹喧嚣的叫嚷。

和西戎的热闹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想念自己的故土，也想念平静的生活，子民之于两国水火是最无辜的牺牲品。

突然，外头鞭炮大作，有骏马疾奔而来。

“来了——来了！西戎的迎使快到了，已经在丹腾五十里外了！”

整个行馆沸腾起来，不少人都整装出去看新鲜。

云夙苒听到的时候，正在抹口脂。

晏玦撩袍而入。

“快，快推我出去看看，究竟是不是满都。”

云夙苒连口脂也不擦了，拍了拍轮椅。

没错，现在整个行馆唯一需要做轮椅的人，换了。

晏玦索性双手环胸，倚在门扉好笑的看着她：“叫声夫君，本王就带你出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