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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两地书

我妈妈说,人家中风了只是腿不能动,人还是有精神,可我爸却不然,一侧的腿不能动,整天像打蔫儿了的茄子。医生说,我爸那是多年生活的磨难使然,就像一盏灯,过分的燃烧使得灯油枯竭。我听了心里疼得不知所以,想到平素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就落马了,泪在心里淌成了一条长河,过去那些温馨和快乐都淹死在这条河里。

爸爸一天的大部分时光都在轮椅上打瞌睡,他再也无心关注我是否考公费留学生了,更不会考证开学后我是去县城读高中,还是去那个偏僻得以前都没听说过的山旮旯读卫校。其实我原本报的是省城的那个卫校,不知何故竟调整到了这个山窝窝里来。我知道,当一个人没有能力改变的时候,他就只能是屈服,何况眼下我是这样贫贱如草芥的一个孩子。

二姐已经去了南方热城,她怀揣着一个愿望,挣钱让父亲继续得到治疗。我快开学的时候,家里收到了二姐的一封信,她说她暂时在一家餐馆打工,那家餐饮包吃住,工资还较高,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元。收到二姐的信,妈妈和大姐脸上的阴云似乎没有以前厚重了,她们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象二姐在越城的生活,仿佛无边无际的水深火热中露出了一个透气孔。

上学后,我给二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我以无比自责的口吻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负疚,我对爸妈的亏欠,我来这所卫校的不得已和失落。很快我便收到了二姐的回信,在信中,她谅解了我瞒着家里改报卫校的事,并鼓励我继续努力读书,并说卫校毕业也可报考大学。收到信后我深受鼓舞,仿佛漂浮在茫茫海域的一叶孤舟又重新看到了灯塔。

随着跟二姐书信往来的增多,我也渐渐了解了二姐在热城生活的景况。

二姐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热城后,才发现用撮箕撮钱的南方传言并不真实。她离开家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六十元钱,除去三十元的汽车费和路上买吃的,剩下的钱不多了,她急切地想找一份工作。可是找工作谈何容易,没有看到有厂子招人,只有个别商店、发廊、饭馆招人,可都标明要熟手,二姐从来没做过那些工作,她没办法冒充熟手,只能像无头苍蝇在偌大的热城四处游走。

二姐的钱花光了,可工作仍然无着,她只好在街上拣些废品,卖了买点便宜食品饱肚。在城市拾废品不容易,因为每个街区都有几个拾废品的常客,他们拿自己当成当地废品的所有者,不允许外来人员捡拾。二姐不想和那些可怜人争个高低输赢,她只是拾取少许换点听的就够了。晚上,二姐就爬到树杈上睡觉,有一天晚上,她还爬到一棵龙眼树上,半夜肚子咕噜噜地叫醒她时,她摸到了树上的圆形果子,剥开皮便闻到了甜香的龙眼味,她立马便边摘边吃起来,天亮的时候,她肚子饱饱的离开了那棵大树。

一路寻访,后来她看到一个饭馆招洗碗工,上去打探,对方不要求熟手,二姐便在那儿留了下来。

我期中考试之后,向二姐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我更有底气向医学院发起冲击。二姐回信时,也报告给我一个好消息,饭馆老板提供了一个薪酬特别高的工作,她准备接下,只不过工作有一点儿危险。但是古来宝贵险中求,为了家里早日偿清债务,这个险值得一冒。这个工作是给饭馆的眼镜蛇喂食,说危险,其实若当心了也不危险,蛇关在笼子里,只是用小叉将蟾蜍、蜥蜴、白老鼠挑进笼中食槽里。

收到信我吓坏了,坚决不同意二姐喂食眼镜蛇,万一笼子没关严,它们跑出来了怎么办?眼镜蛇跟着风驰骋,跑得比风还快,那场景太惊悚了。

二姐回信说,眼镜蛇跑出来的那种情况不可能出现,当然,她做好了个别笼子没关严的准备,她现在还是有一点功力的,她会保护好自己。她说这个工作一个月有六百元工资,差不多抵得上爸爸一年的退休金,搞上两年就可摆脱家里的债务了。

见劝不过二姐,我只好为她祈求平安。每天晚上睡觉前,我口中默念着心中默想着菩萨,然后叩首求神灵保佑她平安无事。

那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得早,应该是因为处在大山的缝隙之间,一场大雪之后,二姐在前山桥买的那件棉衣挡不住风寒,然而,身体的寒冷我尚可想办驱逐,而内心的隐忧却不可排解。二姐去热城时,托大姐将那件新棉衣交付于我,说她在南方,不需要穿上棉衣,南方没有冬天。

我是在大雪天收到二姐的那封奇怪的信的,信上说她要离开那个专门卖蛇产品的餐馆,要我别向那个地方写信。至于为什么她要离开那个地方,她将要去哪儿,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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