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着懒腰,放下里屋的湖绿色碎花门帘,一脚踩在里屋的门槛上。
“哟,稀客、稀客,快进来!我们睡下一阵子了,慢待了、慢待了!”回过头来,何田田的脸上立刻堆起热情而略带歉意的笑容,还伸出手来,亲昵地拍拍人家的肩膀。
“实在难为情!何排长、白副指导员,这个时间来打扰你们!不过,这件事实在逼得我没办法呀!”刘竹影微笑着,一进门,残留在空气中的葱鱼饭香立刻钻进了鼻孔,心下暗自纳闷,已经睡了一阵子,屋里的饭菜味儿咋还这么浓?!
“刘竹影,你太客气了!别说你和老黑一个班里劳动过好几年,就是一般人有事情,不管啥时候,只要我管得了的,尽管来找我好了!当领导的,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行啊?!”白武德说着,将一把黄漆椅子从饭桌旁拉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坐坐坐,有啥事,坐下慢慢说。老黑,倒杯水来!对了,你到碗柜隔板里厢翻翻,前年中秋节你家寄来的乌龙茶好像还剩了点。”他熟练地指挥着黑非洲去干这干那。
“哎呀,排长、指导员,你们这样客气,我下次不好意思来了!”
“一杯粗茶算啥呢?况且,刘竹影你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坐坐呢!到底啥事,吹得动你来这里呀?”白武德在这张铺着玻璃板的紫红色四方桌子对面坐下,脸上带笑地望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似乎才发现对面那个这个一脸似乎永远晒不黑、白里隐隐透点红的肌肤,宽亮额上一根细纹也没有的少妇,如果不是个子实在矮了点,其实,还蛮有点风姿绰约的。
刘竹影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视线移向了一旁,还没等她张口,一玻璃杯热茶已递到她面前,黑非洲又端来一杯放在了丈夫跟前,随后,自己也在桌旁坐下。
黑非洲刚坐下想喘口气,就听得里屋一阵惊慌的嘈杂声,还伴着小儿子“啊啊”的哭叫声和“咔咔”的猛咳声。
“哪能呢,哪能呢?一个个不好好困觉,烦得来!唉,小四川,我家这几个,要有你家孩子一半听话,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的大丫头太懂事了,嘎小的年纪,就在马号边上的水渠里洗一家人的衣服了!你们谈吧,我进去看看几个小毛头出啥事体了?”黑非洲摇摇头,说着就站起来。
没等黑非洲进去,瘦高的白文格就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与妈妈撞了个满怀,龇牙咧嘴就要哭,抬头一看是妈,便“吸溜”着嘴,摸摸碰疼的脑袋,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了。
“撞见鬼了?瞎跑一气!”黑非洲用手指连连戳着儿子的脑门,使得他连退两步,“咚——”地一声,后脑勺撞在了里屋的门框上,忙用小手捂着后脑勺,撅着小嘴,不吱声。
这情景,刘竹影都看在眼里,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白武德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娘俩,不耐烦地:“啥大不了的事?声音不会小点?!客人在这呢!”随又笑着掩饰道,“唉,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真叫人烦得来!”
“那有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家那几个,也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刘竹影笑着收回了视线。
“说吧,是不是又打架了?”黑非洲这次声音柔和了点。
“不是!是沪新的喉咙叫鱼刺卡住了!我给他拍背,叫他咳嗽,可刺还是出不来!”文格小声道。
“咋不早说?!”黑非洲一听,脸上立刻大惊失色,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儿子,一把推开他,“蹬蹬蹬”地,地直冲里屋。
只听得黑非洲在里屋忙乎了一阵,又急匆匆地跑出来,撩起一人高的紫红色碗橱上拉的一道花布帘子。碗橱有三层隔板,最下面的一层面板上,除了几只清油、酱油、醋瓶子外,还有一只只盛着残菜剩饭的碗盘。当然,那盛着半条金红发亮鱼的盘子,也没逃过刘竹影的视线,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可脸上依然平静如秋水。
黑非洲拿了醋瓶子,冲进里屋。
“白副指导员,本来,大中午的,大家一天最忙的时候!要忙着烧饭吃饭,偷空眯一会儿!可我,实在没办法!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她奶奶个舅子了!
太气人了,我要大声说出来!佘卫生员太欺负人了!整整27天啊,我和我大丫头整整感冒、咳嗽、发烧了27天!特别是我大丫头,光39度到40度,就烧了十几天!身上天天像火炭!这个佘雯硬拖着我们,不让住院——”这边,刘竹影见状,便三言两语,尽量简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声音越来越大地,喊了一遍,并竭力把事情渲染得更为严重些,以便引起这位副指导员的重视。
对刘竹影简直是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