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屏住呼吸,其实差不多,就是有点冻屁股。
痛快的解了手,迈着八字步走出厕所,一手系扣,一手裹棉袄,动作倒是熟练,与周围的环境和眼下时代相当契合,丝毫没有违和感。
正要回屋,寻思睡个回笼觉,就见不远处楼梯上,风风火火冲下来一人,此人长得其貌不扬,体型倒是敦实,就是脑子看起来不太灵光的样子,自己一大活人杵在这儿,对方愣是没看见,一头撞了过来。
赵吉可不想吃闷亏,赶紧出声:
“喂!看路!”
“啊!”对方吓了一跳,这大晚上,不对,这大清早,天还没亮,路上乌漆嘛黑的,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冷不丁窜出一人,那是能吓死人的。
还好,眼前的愣货倒是没吓死,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了,一仰头,见是熟人,这才惊魂不定的拍着胸脯抱怨道:
“诶呀我...是赵吉啊,想吓死几个啊?”
赵吉瞅着对方那张脸,越看越眼熟,突然,原身的记忆给他提了个醒,脱口而出:
“牛大力?”
“咋的了?是不是酒没醒?让你小子少喝点,非灌自己,不过...唉,兄弟,节哀吧,赵叔虽然走了,日子还得过!”
牛大力从来都不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会说话’这个评价,也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否则也不会连姚玉玲都哄不明白。
当然,他这话没别的意思,是实打实的安慰,只不过说的太直白,让人不太容易接受罢了。
自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怕屁股上的灰,捂着小腹道:
“那啥,我尿急,先去了哈~”
不等赵吉说话,瞥着腿冲进厕所。
赵吉没管他,洪水一般的记忆席卷大脑,这下不用琢磨了,他知道自己在哪个世界了——《南来北往》。
与此同时,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循环?
没等他想明白呢,牛大力已经解决干净出来了,倒是挺麻溜。
见赵吉还在原地,牛大力自我感觉良好的揽着他的肩膀:
“够意思,还等我呢?那啥,正好我也不睡了,要不咱哥俩再整点?”
赵吉真想给他一白眼,神经病吧,凌晨起来喝酒?真当他是酒蒙子呢?
“不喝了,你赶紧回吧,趁着天没亮回个笼。”
赵吉一开口,就给牛大力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哪不一样,就凭他那一根筋的脑袋,八辈子也想不明白。
“那行,我再睡个回笼觉,一会儿还得起来上班儿呢。”
“嗯,再见~”
“嘿?还整的挺有礼貌~”
牛大力嘿嘿傻乐了一声,目送赵吉的背影融入夜色,转身上了楼,不过临进屋前,几乎是本能的转身,朝着某个方向定睛张望,看了能有半分钟,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另一边,回到自己家的赵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梳理记忆。
赵吉,就是这一世的自己,倒是延用了之前的名字,方便,好记。
父亲赵大伟,宁阳铁路车务段副段长,跟汪新他爸平级,但地位截然不同。
汪永革这个副段长属于靠边站,没什么实权,更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纯粹熬资历,会拍马屁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赵大伟如果不是因为带着工人抢修因大雪压垮的车库屋顶,不幸被水泥块砸中脑袋当场咽气,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很有可能再进一步,在赵吉的记忆中,这一步就是宁阳火车站站长。
宁阳火车站可是一等站,跟车务段段长平级!
论工资,车务段可能要比客运段略低,但外快...不是...奖金多啊,福利好啊,还不用跟着车满世界跑,夏天热不着,冬天冷不着,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可以说是铁路所有工作中最让人向往的部门。
可惜,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式,赵吉已经不是‘段’二代了。
人走茶凉,人死灯灭,都特么一个道理。
当然,在大院倒不至于有谁给他脸色看,毕竟大家伙关系都不错。
赵吉的前身人缘也挺好,小伙子长得帅气,又读过书,平常也没仗着有个好爹耀武扬威,反而乐于助人。
就是性格有些内向,但在中老年妇女眼中,那不叫内向,顶多算腼腆,总之是个好孩子,大院里的姐姐阿姨们,除了家长里短那些事,最喜欢给他介绍对象了。
大院里一个赵吉,一个汪新,都是女人们眼中的好女婿人选。
可惜,赵家出了这么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