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转业回京城,到现在还能再说几句那边的话。
回来后,陈楷鸽又是在京城电影洗印厂当工人,数理化还能记得什么…巧了,电影学院恢复高考,打65年来第一次正式招收本科生,招生广告一出,过万人报名。
一上来老师就问他:什么是电影节奏?
陈凯歌不太懂,硬着头皮说了一大通。
对了,关于陈导的嘴皮子多厉害,他第二位夫人洪荒大姐有句话:丫太能说了,再枯燥的事儿他都能给你说出花儿来。
电影媒体圈有个段子可以佐证,说采访陈楷鸽、贾张珂这些人最容易,他说什么你照着写下来,基本就成文了。
有记者采访老陈,不仅采访顺顺利利,老陈还给人手书两页纸的“回答要领”带了回去。
他这些年挑演员,基本都是直接找上门,没带剧本,就这么口述故事,溜溜说了两个多钟头把剧情前后不差地捋了遍。
这些都是后话,接着说考试。
考完第二天,陈楷鸽就收到了来信——又他妈折了。
当时他爸陈槐慨还劝: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以为电影那么好糊弄啊。
陈楷鸽想想也是,转头回厂里上班去了。
事后他还问过老师为什么头一轮就刷他。
老师说的特别在理:我原指望你说你不懂啊,你不懂我们就能教你了,你说了那么多我们还教你个什么劲啊?
也是命里该有,当时有领导向电影学院下达扩招指示,老陈终于过了复试,考入后来出了一堆大导演的电影学院78级。
一个想当文人的老陈,被命运焊接在电影上。
老陈最早看不上电影这行当,好理解,他父亲陈槐慨,各地奔波拍电影,少回家。
52年儿子出生,恰好亚太地区和平大会,会标是毕加索的鸽子,陈槐慨从自己名中取个字,再加鸽子,给儿子起名陈楷鸽。
父子俩最多的联系是信件,陈楷鸽给他写信,汇报一下成绩,他回信倍儿简单:你要更好。
偶尔陈楷鸽到父亲片场瞧稀罕,几个小时过去,还在准备,还没开始,熬不住的陈楷鸽就觉得“拍电影太无聊,没劲”。
老陈自己回忆小时候母亲带他:母亲常穿着一身淡果绿的绸睡衣,手拿一卷《千家诗》,轻倚在院里的一张藤椅上,有太阳出来就念些“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暮春天气则读些“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
电影离他太远,诗文反倒近些。
后来老陈考上四中,13岁的他已经长到一米八,自己感觉没这么大白鸽,干脆改了名,音同字不同。
他妹妹懂点《易经》,后来跟他说这名字改得不好,劳累命。
还是说他中学,四中相当一部分元勋之后,光是老陈他们班,副部以上干部子弟就有五分之一。
他后来回忆过很多中学同学,大部分用字母代替,比如跟他最玩得来的是**的儿子F等等,唯独有一位被列出名字的,好像是个将门之后。
“**是同学中最有礼貌的一个,见到别人的父母总是微弓了腰,恭敬地叫一声叔叔或阿姨。
他是我母亲非常喜欢的孩子,他好读,约翰·根室的《非洲内幕》、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都是他最先借给我读的。
如果他还活着,写东西会是一个好手。”
陈家人没想到的是,那个濡湿狂热的夏天,一帮同班同学一大早带走了陈槐慨,进门头一句:你们家被C了。
嗯,领头的是那个被他列出名字的。
那个夏天疯狂的事情不止这一件,狂热的火把现实烧成恍惚的梦,就在陈槐慨被带走的前一晚——楼后头开PDD大会。
老陈只记得当晚人群中喊口号,他自己也喊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大。
在人群的灼热注视下,老陈把手搭在陈怀皑的肩膀上,往前一推。
很多年后,他写了几个问题:在14岁时,我已经学会了背叛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我加入了人群,却失去了父亲,那个人群果然信任我吗?
后来阴差阳错走上电影行当,老陈的作品里,经常有个残缺的,或者经常少了父亲的形象。
《霸王别姬》程蝶衣,只知生母,不知生父。
《荆轲刺秦王》,吕不韦只能算嬴政的“野爹”;
《和你在一起》刘小春,被遗弃,只有养父;
《赵氏孤儿》赵武更复杂,生父被义父杀了,由养父带大;
《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