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白乐天是感性的,他热爱美,歌颂情。
片末时,经过对真相的理性探究,他找到的美与情更真。
最初的空海是理性的,他冒名而来只为求法,无意救人。
片末时,他被贵妃与白龙的故事所感,理解了情与大爱,终于找到了法。
人性、欲望、爱、美,等等一些是电影永恒不变的主题,表达这些并不俗,关键还是看导演如何表达。
欺骗有多可恶,看看惨死的贵妃。孤独有多可怕,看看魔化的白龙。
爱有多伟大。
看看贵妃赴死前,只要还有一个人(阿倍)真心对她好,她就有了勇气,不再孤独,愿意继续相信人间有真情,甘心牺牲。
看看白龙超度前,只要还有一个人(丹龙)真心对他好,他就失了戾气,不再孤独,愿意抛开过往种种仇与怨,甘心消散。
电影里的贵妃是美好的化身,她是光,是爱,是真,是善,是美,是包容,是宽恕,是同理心,是兼容并蓄,是接纳与融合,是盛世真正的强大。
但导演也并非想完全神话贵妃,即使她如此美好,李白还是在见到她后直言相告,我的诗不是写给你的。
完美并不存在现实中,美人不是最美的,盛世也不会完美。大唐盛世衰落前,就是片头那个成熟到了头的苹果,甜得开始发腻,最终摔落下果树。
这能能怪地心引力吗?引力是客观规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才是真理,只有思想才能无极。
李白诗中的美是属于意象的,虽不能见心向往之的美,多少人爱慕的贵妃也不可能达到这个标准,因为想象中的美,是没有顶点、没有实体的,如同维纳斯的断臂。
灵光乍现,神来一笔,这种对极美的想象让诗人沐浴在神圣的光芒里,热泪盈眶,哭中有笑。
电影里有导演对盛世的想象,那种开放、包容、自信,气象万千海纳百川的灿烂,对文化艺术的尊重,对追求理想的热衷,对个性的极度包容,那时的人活得恣意洒脱,自由而浪漫。
他向往着看到甚至重现那个时代。
可惜,乐极生悲,盛极必衰,盛世无法永存。
某种程度上来说,《妖猫传》是一出大唐盛世的罗曼蒂克消亡史。
盛世的陨灭,是从对美好的诋毁开始的。
与《罗曼蒂克消亡史》不同的是,前者是高贵精神在对抗卑劣的过程中被迫丢失高贵,《妖猫传》则是高尚灵魂在面对龌龊时甘愿自我牺牲。
前者偏向来自外来力量达尔文似的摧毁和改变,后者更多指向“从里面是杀不死的”。前者更积极些但带了遗憾,后者虽消极些但保留了希望。
因为在改编后的剧本里,作为盛世象征的贵妃,既没有被侵略者夺走,也没有在仰慕者的请求下离开,她留在了中华的土地上,守护她的,挂念她的,依然是我们自己的少年们。
这电影你说好吧,但大部分人都不懂。
可你要说不好吧,放下耐心细细品味,又有值得品味的地方。
当然,更直观的缺点也有不少,比如老陈也有调教演员不理想的时候,他主要是引导作用,最终表现如何还是要取决于演员自身的理解和表达能力。
片中这些演员的表现,要么差点火候,要么火候太过,只有个别几位老戏骨的发挥算是恰到好处。
比如贵妃的虚看似非常到位,但春琴被妖猫控制前后的变化,似乎不够清晰。
玉莲这个角色虽然是个功能性人物,但有点太单薄。
而且老陈看重对精神层面的诗意化表达,往往欠缺了细节上的逻辑关联。
再加上上面审核对鬼魂的禁忌,和院线播放对片长的苛刻,导致电影在表达和剪辑上,应该是被迫放弃了一些东西。
但是像《妖猫传》这样的电影,因为有大量的幻术、魂魄等超现实表达充斥其中,尤其应该把需要观众分清的真实部分夯实,才能帮助理解剧情和人物,不会模糊观众的观影感受。
比如妖猫大闹陈府,是用了幻术吓唬陈云谯夫妇,还是真的杀了全府的下人。这对理解妖猫的行为非常重要。
又比如最后妖猫作为鬼魂幻化的实体,本来就容易引起观众对床下猫尸的混淆感,偏偏还让白龙的肉体化作白鹤,看起来完全不合常理。
能理解导演想留下最终一人一猫的画面,可以把肉身化鹤这一幕理解为一种表达手法,因为白龙的肉身是完全纯洁没有罪恶的,杀生从死亡那刻才开始由魂魄进行的。
但这种演法太容易带来观影不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