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种被绑架的感觉。

“那……麻烦了。”

他站起身，从车里拿出一长块麻布，一边把它绑在箜篌的身上，一边说道：

“小子，过来，我眼瞎了，不能靠看的了。”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将信将疑地走到他的面前。

刚走到，他两只干枯的手指便点在我的眉间。

他睁开了那双发白的眼睛。

“呵……呵呵呵……哈……”

我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的手开始颤抖，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嘴里发出混沌的声音，像是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开始大笑，面容逐渐疯癫，整个身形都开始扭曲。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这个点……神！你还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咽了咽口水。我开始盘算起怎么从他手里抢回箜篌。

可就在这一瞬，他安静了下来，背又重新弯了下去。

“小子，过来。”

俯下身子，整个人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过来吧，刀不想要了吗？”

我不敢相信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

忽然，他把缠着布的箜篌丢给了我，我接住了他。

“你是余仲煌的儿子，那家伙的孙子，对吧？”

我没说什么，准备偷偷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你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停下了脚步。

“小子，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他还是像之前那样，用手点在了我的眉间。

“李大人……要是……没什么事，小的还有要事要做，就先……”

“不用去找你的那个马夫了，他把通关文牒已经交给你了。”

老人放下了手，声音逐渐平和。

“那我的家人……”

“小子，对不住了，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

我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为什么？”

“李凌，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从我的背后传出，是箜篌。

他能听到吗？

“……我只看到了，一把刀，大人，一把直插咽喉的钝刀……很钝，很钝……”

我没明白他说的话，转头就离开了。

——

老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转身离开，但并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坐下。

离开朝廷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年头，青丝也已变成了白发。

看着熄灭的柴堆，他无言地望着。

他那缩在一起的身形，像是一颗石子，想拦住湍流的石子。

十年前，我曾带着仲煌来找过他。

他一直在和什么对抗着。

他当上了赊刀客，他把那些刀交给一个又一个命运的囚人，又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们将刀如数奉还。

他到现在还没有放弃。

当他触摸到余靳的那根线时，我看到了他流下的热泪。

他仿佛在那一片漆黑的世界，再一次触摸到了光明。

“一把刀，直插咽喉的钝刀。”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八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他几十年的守望，似乎终于迎来了曙光。

我最后看到他的身影，他单手指天，饮下茶壶里的茶，狂笑不止。

那天，他离开大堂前，站在了我的面前，单手抚摸着我的刀身：

“大人……我真的错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

“是吗……”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步履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