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之上,寒气纷飞,黄沙遍天。
几只乌鸦飞过枯枝,停在了一团黑影上。
“天呐,瞧瞧,这可真是……”
钱长命牵着马,哈着气,一脚一脚踏过这一片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和血腥味儿。
“咚——”
一具尸体压断了峭壁上的枯木,坠落了下来。
“真晦气。”
钱长命双手合十,默念真经,祈求菩萨保佑,渡亡魂至来生。
眼前忽然窜出一个身影。
他没多犹豫,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他撇下缰绳,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那个黑影蜷缩成一团,好像在尸体前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
钱长命将刀对着黑影,问道。
“呃呃呃……”
“什么?”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嘶鸣,那团黑影张着血盆大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躲开了钱长命下意识的一刀,然后用修长如蛇的身体打飞了他的武器。
就在他几近殒命之时,一支弩箭破空而出,霎时间,血肉横飞。
钱长命没有多想,重新拿起刀,一刀斩下,了结了这头怪物的生命。
“呼——好险——”
钱长命收刀感慨,耳边忽然传来人声:
“你命真不错,这家伙在吃东西……要是它们看上你了,你就跟这地上的没两样了。”
男子从远处走来,收好了手里的弩箭,踢了一脚脚下的尸体。
“感谢兄弟的搭救。”
这时他才注意到,刚刚黑影盘踞过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
男人没有理会钱长命,只是蹲了下来,开始用腰间的烟枪东敲西敲,然后搜刮起尸体来。
他应该是个拾荒者,不过只是在和平年代这么叫,战场上,人们更喜欢叫他“食尸者”:
就是以搜刮战场上将士的遗物为生的人。
“这些东西值钱吗?”
“积少成多,渐渐就值钱了。”
男人仔细地鉴别尸体身上的物品,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归为了两类,装在了不同的袋子里。
“你是镖客?”
男人瞥了一眼钱长命的马,问了一句。
“姑且算是吧。”
“姑且?”
“我自己开的镖局,不过还没干出什么名堂来。”
“是吗?那就祝你财源广进。”
男人打包好了这一片尸体的遗物,掂了掂袋子,准备离开。
“等一下,这位大侠,敢问贵姓?”
“免贵,姓张。”
还没等钱长命把话说完,男人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连报答的事都没来得及说啊。
“真晦气啊。”
再一次望着大片的尸骸,钱长命叹了口气,又一次低头默哀。
随后,他牵着那匹载满了货物的马驹,继续朝戈壁深处前行。
枯木盘桓在淡黄的大地上,干涸的河床连接着夕阳,带来了晚霞。
到了傍晚,他来到了一家驿站。
“掌柜,一瓶烧酒!”
他选好了驿站里的一处角落,准备在这里过夜。
只要在这里点上一壶酒,在地板上睡一整宿都没人会来赶你。
闲来无事,他边啃着干粮,边擦拭着爱刀。
这时,柜台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壶烧酒,一盘咸菜,那人结账。”
他抬起头,看见男人正指着自己。
他正是白天救了自己一命的拾荒者。
这小子真不客气啊。
他站在柜台前,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他端着两壶烧酒和一盘咸菜,坐到了钱长命身旁。
“哟,什么风把我们张大侠吹来了啊?”
钱长命嘴角上扬,忍不住刁难了一句。
“手头紧,见谅。”
两人各占着一方墙边,咸菜摆在中间,心照不宣地斟满了陶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没卖到多少钱?”
“都是些穷商人,没几个值钱的玩意儿。”
“多久开始干这行了?”
“打仗的那几年。你呢?”
“昨年。”
“哈,昨年,你胆子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