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会嚎啕大哭,也没有整天愁眉苦脸的上班。在带教老师们问到自己母亲的病情时,泽孟云还能还能分析得条条有理,顺便咨询一下。
和往常一样收病人,上手术,看书,考试。
只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看到被眼泪晕染的笔记,拿着纸不知道擦脸还是本子。
最开始还感觉很奇怪,也不伤心,怎么会哭呢?三五次之后就麻木了,不再去理会,反正总能自己止住的。
偶尔起床的时候发现枕头是湿的,大概知道自己睡着了哭过,细想也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让人感到恐怖的,大概就是知道既定的结果,但无能为力了吧。
泽孟云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会后悔和陈杨越分开。理由很多,所以越想越遗憾。
没有足够的钱,没有人际关系,没有商量的地方,不敢自己拿主意。有时候跟爸爸讲,他也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莽夫,更害怕承担做错选择的后果。况且他在害怕之余还要考虑减少泽孟云的担忧。
所以这时候的后悔,不单单是源于泽孟云在这段假装的感情里没有给到陈杨越基本的尊重。为了所谓的分手,为了让陈杨越快速地讨厌自己,演了三年的烂人,说话尽量冷嘲热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拒绝有效的沟通和交流,随时给予冷暴力。看似不是什么很恶毒的事,也达到了泽孟云想要的最终效果。但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毁了一段好好的感情,浪费了双方三年的时间,和十多年的感情。
现在开始考虑利益,计较得失,更关注的是陈杨越的背景所能带来的价值,感情就不再是什么大事了。
泽孟云觉得自己很卑鄙,哪怕她只是想想,那也算是肖想别人的男朋友,或者说未婚夫。但一想到这里,再诱人的条件泽孟云都不会再继续放任自己去幻想了。她喜欢的东西,能力所及都要新的,如果实在昂贵,可以暂时不要,也不会勉强自己去接受二手的。更何况是人。
但是只是清醒的时候知道那是自己不该做的,很多个夜晚,一到意志薄弱的梦里,都有陈杨越的身影。
他看着郁郁寡欢的泽孟云,耐心地询问,温柔地安慰,一直静静地陪在泽孟云身边。
即使泽孟云大多时候会知晓这是在梦里,便离这个有家室的人远一点,或者直接把这话说出来。但也避免不了他一次次地出现。
起床的时候都不太记得具体的内容,但这个人来过是实实在在有印象的。
偶尔,泽孟云醒来后能记得的梦里抱着陈杨越哭过,摸着脸颊有泪痕。长吁短叹,伤心的事没解决,这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罪名又几近成立,情况变得更糟心了一些。
泽孟云有点不敢睡觉。
这件事暂时没有解决的方法。最多在白天不经意想起陈杨越的时候,刻意提醒自己一句不要晚上梦到。再多,解决不了妈妈的病,也万万不可能做出什么有违道德的事。
是在妈妈的情况相对稳定的之后,梦到陈杨越的频次才越来越少。本来应该奖励自己的时候,泽孟云又觉得自己恶心,把陈杨越当作情绪宣泄的出口。
泽孟云梦到陈杨越的情况又加重是在疫情宣布结束后的一个月,因为妈妈感冒了。她不像正常感染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情况吃退烧药、止咳药、抗病毒冲剂等。
癌症和化疗让她骨髓抑制,血不够,抵抗力不够,肝功能损害,所以不能随便吃药,更何况她自己更担心吃了药之后肝功的各项指标不能达标,化疗的时间会有所推迟,进而耽误治疗的时间,所以情愿忍着难受,想靠自己扛过去。
泽孟云告诉她如果不吃那些缓解症状的药,人会反反复复不舒服,病毒会消耗她的身体,长期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可能肝伤得更厉害一些。
但妈妈还是害怕。十年前妈妈有过一次药物性肝炎,是做了人工肝才好转的,当时为了省钱,也没有彻底治愈就出了院。如果有因果之说,那现在她的肝就是比常人的更容易被摧毁,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容易肝转移的肠癌。
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泽孟云被拒绝了几次之后也明白再劝下去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还会加重妈妈的心理负担,只好交代一些退烧的物理方法,让妈妈喝一点没有加糖的润喉的花茶,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快到过年的时候,妈妈才完全挺过了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