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对爸爸的印象不深了,甚至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但是她记得,小时候,因为自己出去乱跑,她被喝醉酒爸爸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她又哭又嚎,而妈妈根本拦不住。
当然她也记得,爸爸曾经为了给她过生日,买了一只两米的大熊,他回家路上却下了雨,为了不让熊淋湿,他选择护住熊,但依然人和熊一起湿了……
因为被打而产生的红印子早就不见了,那只熊也在江暄消失的三个月里消失了;江暄越想,越发现,原来还是有很多与爸爸有关的记忆,只是它们的痕迹已经随着时间无影无踪了。
“江平家属,江平家属在吗?”年轻的狱警出来喊人。
江暄赶紧站起来:“在。”
“你和江平是什么关系?”狱警手上拿着一个册子。
“父,父女。”
“跟我来吧。”
狱警带着江暄往里走,一路上都站着不少狱警,江暄左右瞥了两眼,加快速度低头跟上。
和影视剧里演的很像,探监处是一排的电话,家属在外头,犯人在里头。
“到了,2号。”
江暄抬起头,透过黑色的玻璃,她看见了一张苍老的脸。
她眯了眯眼,才和记忆骤然重合。
那是爸爸。
玻璃那头的江平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趴在玻璃上,他张着嘴巴,手在颤抖。
江暄低着头坐下,拿起电话,喊出了那个遥远到有些恍惚的称谓。
“爸。”
江暄一点点抬起头,看见江平的眼眶红了,泪水唰得一下就流下来,在他苍老的脸上缓缓流淌。
“暄……暄暄,”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我都没认出来,暄暄是大姑娘啦……”
“你,你也……”
江暄语塞了,她说不出他变老了。
江平按生理年龄算应该才四十二,但是头发却几乎半白,脸上的皱纹深邃,整个人像是六十多岁,老得不成样子。
而江暄记忆里的爸爸,却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父女俩在对方巨大的变化面前,一度说不出话来。
“还剩十分钟。”狱警看他俩迟迟不说话,开口提醒道。
“暄暄啊,爸对不起你,”江平顿了顿,沉痛地开口道,“爸对不起你啊,爸也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爷爷奶奶……爸没能力,是爸错了……”
江暄低着头,漠然地应道:“嗯。”
“你要好好读书,对你妈妈好点,千万不要乱跑……”也许是时间越来越少,江平开始越来越急,把他想说的都毫无章法地一股脑倒出来。
江暄抿了抿嘴,沉重地点点头。
“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爷爷啊……”
“爸……”
“爸做了错事,你在外面好好生活……”
“爸,”江暄赫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
从监狱出来时,江暄感到一阵恍惚,冬日剧烈的冷风从她身上刮过。
“阿嚏!”江暄冷得打了个喷嚏。
她慌忙从兜里掏了张纸擦鼻涕,把纸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里。扔完后抬头一看,季臻正站在街角的电线杆旁。
季臻穿了件大衣,衣角随着大风飞起;他没有玩手机,只是手插着兜靠在电线杆上,双眼望着浓稠的夜空,衣领挡住了他半张脸,显得表情特别忧愁。
“季臻……”江暄轻轻走过去。
季臻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递给她。
江暄接过纸,看了看纸看了看他。
“你哭吧,”季臻把脸别过去,“当我是空气就好。”
“这是在干什么?“江暄疑惑。
“你不想哭吗?”季臻显得有点惊讶。
“呃,也许有点想……”
江暄沉默了,她没有哭,只是露出一个落寞的笑容。季臻看到她这个样子,反倒是慌了。
“你……见到你爸了吗?”
“当然见到了。”
“那你听他说了什么吗?”
季臻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江暄摇了摇头,用几乎是有些祈求的语气说:“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季臻木木地点点头:“好,不过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怎么了?”
“导航,我手机只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