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臻差点手没握稳把手。
江暄又吸了吸鼻子,倾诉道:“他当年投资失败了。”
“他当时借了六十万去做生意,结果被人骗光,那时候他非常消沉,每天都通过喝酒麻痹自己。
“我爷爷看不过他这个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找上他喝酒的地方劝阻他,结果两人吵了起来,我爸他就抄起酒瓶向爷爷的头砸了过去……”
“当他酒醒时,爷爷已经在急诊室无力回天了,而这些还是一起喝酒的人告诉他的。”
“那这也不算杀人吧。”季臻松了一口气,“这顶多就是故意伤害罪吧,主观故意倾向还不强烈。”
“但是我爷爷就这么没了,”江暄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些,“那可是我爷爷。”
在江暄的印象里,她的爷爷一直是一个慈祥而温柔的人。他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坐在公园的一角看着小孩戏耍,又或是带着一份报纸,安静地喝茶看报。
江暄小时候特别喜欢坐摇摇车,他就每天带她去坐摇摇车,夏天的时候天热,他还会给江暄五毛钱,让她去商店里买五毛钱两根的老冰棍,他一根江暄一根,他偷偷提醒江暄,这件事不准告诉奶奶。
江暄上小学时做不出来数学题,爷爷为了方便他理解,摆了一桌子饼干教她算术原理,结果他自己吃掉了半桌子,还是没讲清楚乘法是怎么一回事。
江暄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当她想到自己曾经和爷爷相处的细节时,不由得眼前模糊了。
“我刚刚才想起这些的,”江暄说,“都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在抖。
但是季臻听得出来,一声不吭地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来。
“你想哭就哭吧,”季臻抿了抿嘴。
“啊?”江暄摇摇头,“我没事的……”
“你不用在我面前也强撑着的。”季臻打断她。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江暄在原地愣了三秒,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她捂住脸想制止眼泪流下来,却越掉越多,再后来,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站在路边,很伤心地埋头抽噎,眼泪大颗大颗从手指间的缝隙流下来。
季臻一把抱住她,轻轻顺了顺她的背。
“呜——哇——”
江暄哭得很难看,但季臻一点都笑不出来。
江暄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季臻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他就一直抱着她,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臻知道,这是江暄堆积了快十年的情绪,在今天终于如泄洪般爆发;季臻不知道,这十年来,江暄想过什么猜过什么,甚至她妈妈瞒了她些什么。
季臻看着她由轻声抽泣变成嚎啕大哭,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他仿佛也感觉到了那种尖刀刺心口的疼痛。
他就等着这一天。
他一直在等着,江暄在他面前释放脆弱的时刻。
他在从医院出院很久很久后突然意识道,江暄也许一直在压抑着某种情感,只是因为性格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不说,也从来不表达,还有可能是不会表达。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会因为骂她时一些不重要的关心被击中泪点,除非连这样称不上关心的关心都没收到过。
于是乎,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江暄,甚至不惜厚着脸皮寻求偶遇,终于找到她平稳的海平面下翻涌着快要盖不住的巨浪的痕迹。
江暄这个人,所有的能量都用来修饰表面的强大了,但这层强大一点都不稳,一旦把她的能量抽掉一些,再轻轻一戳,就可以把她的外壳戳穿。
江暄啊江暄。
季臻不忍心撒手,像抚摸孩子一般抚摸江暄的头,希望能让她稍稍有点安心下来。
又过了很久,江暄似乎是哭累了,开始没有声音了。季臻的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不过也正常,他从中午吃完午饭后就没进过一点食物。
“江暄,我饿了,你饿了吗?”
“嗯,”江暄带着浓重的鼻音应道。
他们同时看向路的对面,那有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
———
“你说这条路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其实店铺里的都不是人……”
“闭嘴!”
季臻拉着江暄的衣袖,在这条街里寻找合适的夜宵。
“江暄,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没胃口。”
“那好,我要吃葱肉饼、皮蛋粥、鸡爪、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