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时候，江暄的脑子一片空白，包厢里不知传来哪个人“我去”的惊讶声。

“你……怎么来了？”季臻猝不及防，“你、你……”

季臻似乎有些变化，但似乎又没什么变化，不过一个月而已，能有什么变化。

“我……我是来找你的……”江暄大脑有些缺氧，看见季臻的一瞬间，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这个场景在脑内已经彩排了无数回，但来临的时刻还是让人头晕目眩。

“砰——”

季臻从座位上站起来，杯子和碗碰了一下，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往门口走。

“你们先玩，我马上回来。”

季臻夺门而出，走在江暄前面，江暄慌忙跟出去。

———

季臻绕到了自建房后面，那里有一条不宽阔的死胡同，停着一辆生锈的三轮货车，货车上堆满了破铜烂铁。

季臻站定在三轮货车旁边，背后就是紧紧关闭的卷帘门。

“你来干什么？”季臻的语气很生硬。

“我是来找你的，”江暄看着他，“对不起。”

黑暗中，季臻的双眸在不易察觉地闪动。

“你没必要道歉，”季臻吸吸鼻子，“是我没有到达你的高度，谁都没错。”

“但是……”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江暄此时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干脆好聚好散吧，不然你拉我也累，我追赶你也累，对大家都不好。”

季臻转身要走。

“你等等啊——”

江暄拉住他的衣摆，一狠心，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是来找你和好的，对不起，那次吵架是我的问题，我只想撒气，完全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江暄闭上眼，等待季臻的反应。

季臻没有说话，他发出了很重的呼吸声。

一阵风掠过，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你究竟知不知道，”季臻缓缓开口，“你当时说的那句话有多重，你知道你那句不需要我有多伤人吗？”

你知道我有多怕，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在画室的日子里，季臻每天都在拼命画画，上课抓住老师问个不停，下课还自觉画速写，他拼命填满自己的时间，就是为了累到不用想起江暄。

一旦想起，就是无止境的折磨。

“我……”江暄抓衣摆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虽然江暄没有印象说过自己不需要他，但现在明显不适合提这一点。

“我真的觉得你不怎么看得起我，”季臻别过脸，“嘛，不过本来也是事实，我哪里配得上你……”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暄有些焦急，“完全没有这回事！”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做的事都是徒劳，”季臻苦笑，“完全是我自作多情。”

“没有自作多情，”江暄眼睛开始发酸，“是我高估了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独来独往惯了，重新回到没有人在身边的生活一样可以，可是自从你走后我发现，比起一个人，我还是更希望有人陪。我其实泪点很低，也很容易害怕，以前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也许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下心来……你早就成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了，只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

季臻心里某个机关松动了，发出“噔”的声响。

江暄扯了扯季臻的衣角：“这次算我全责，原谅我好吗？”

黑夜里看不清季臻的表情，半晌后，季臻抱住江暄。

他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她。

当季臻发现自己喜欢江暄时，他其实是害怕的。

她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子，勇敢、大气又聪明，顶着年级第一的光环，所到之处让人闻风丧胆；而当时季臻刚转来十二中，颓废、庸俗、晦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败者。

江暄身上存在着的光芒，是季臻永远碰不到的样子。

但喜欢就像是毒品，上瘾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季臻克制不了自己对江暄的冲动。

也忘记是哪一刻，季臻体会到了那种真实的心动。

他愈发在意江暄，想知道更多和她有关的东西。

他会在qq上频繁骚扰她。

他会装作偶遇去接近她。

他会为她去做很多琐碎麻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