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挡在前面的老娘,秦如松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手腕给甩折了。秦如松往右,他老娘就往右,秦如松往左,他老娘就往左,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生生挡住了三十多岁的骁将。
秦东洲奶奶一身土蓝色斜襟褂子,干干净净,头发在后脑勺盘成一个髻,用黑网兜裹着,一丝不乱。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当了几年少奶奶,解放后没几年,当家公公当机立断,一股脑地把手上的三个盐场,连同老宅院一起交了出去,成了光荣的贫下中农中的一份子,连带着秦如松也结束了长袍马褂的生活。
小叔秦如海今年23岁,生的是一脉相承的高高大大,长方脸,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他妈老来得子,还是个老儿子,上面有哥哥有姐姐的,弄得有点娇气,还有点游手好闲。所以到现在还没给秦海洲骗个婶子过来。
老太太有算计得很,大儿子给弄到村小当老师;小儿子前两年被大队长友好地安排到了副业队,做豆腐,做粉丝,估计平时豆浆没少喝;大姑嫁在公社,虽然在公社食堂当临时工,但就是这个临时工,保证了大姑一家不挨饿肚子,大姑父是公社农机厂工人,老实本分得很;小姑最愉快,没结婚的时候是个赤脚医生,挎个药箱子,满大队乱窜,秦东洲小时候没少从小姑那混宝塔糖吃。后来嫁到黑山县城,在县医院药房上班,也是唯一一个吃公家饭的人。
赵春兰生了儿子后,落了个好晕倒的毛病,秦东洲的大伯母刘忠芬个子不高,生的瘦瘦小小,也是个药罐子,老太太一看吃饭的嘴多,干活的人少,当机立断,果断分家,跟着小儿子和小女儿一起过,全家三个壮劳力,吃喝不愁。悲催的大儿子秦如山,二儿子秦如松携妻带子,单立门户,好在老太太老太太早有先手,老大是老师,一个月有二十一块钱,老二是农机手,既风光,还能挣个双工分,一家勉强能站住脚。
老太太两眼冷冷地盯着她的二儿子,不慌不忙地说着:“如松,你是要打我吗?”老太太这一手直接把秦如松给整不会了,急得脖子上青筋直跳。
“春兰,你也别哭了,妈把砖头搬走也是为了这个大家考虑,小叔还没结婚,翻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秦家门头就都立起来了。”刘英秀一边扶着赵春兰的胳膊,一边劝。
秦东洲左右看了看,老妈现在战力基本为零,秦东梅跳不出他小叔的五指山,他老子对上的更是加强版的如来佛祖,全场只有他是硕果仅存的唯一战力了。
平时他皮是皮了点,但从小就接受的吃饭不咂嘴,坐着不翘腿,孝长爱幼等等良好品质不但有,还非常有。
全场四个对手,大伯母看着是中立派,两个姑姑平常对他还不错,他是实在下不去手,对奶奶下手更是想也没敢想,唯一对手就是小叔了。要不和老子联手,把小叔放倒,先把姐姐解救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老佛爷,瞬间又没了主意。
秦如松左冲右突,又要往前冲,但每一次都是急加速、急刹车,虽然哥哥揍弟弟毫无心理负担,但奈何前面总是亘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啊。
老太太很冷静,“秦如松,今天我站在这,你谁也动不了。告诉你,砖头是我安排人搬走的。”
“妈,这是我盖房子的砖头,你给我搬哪去了?”秦如松只好站住脚,开始动嘴。
“搬到老屋那去了。”
“不是,妈,你搬过去干什么呢?”秦如松有点挠头。小妹妹已经嫁人好多年了,剩下那娘俩房子宽敞的很,要砖头干什么?
“搬过去盖房子。”老太太的回答永远是梆硬。
秦冬梅梗着脖子冲着老太太喊:“奶奶,这砖头是我外爷和大舅、我爷没日没夜地弄来的,现在砖头给你们,我外爷也不会同意。”
“你外爷那我去说,你给我闭嘴,轮不上你说话。如松,管好你丫头。”老太太瞥了眼秦东梅,又冷冷地看向秦如松,“小孩子不能没规矩。”
秦如松眼睛一瞪,圆的很,用赵春兰的话说,就是个牛眼,秦如松平时话不多,但只要一瞪眼,大家都怕。“冬梅,你别说话。”
“小梅,你别跳,你歇会,不是我要砖头,没办法,你奶奶的话我要不听,她能打断我的腿。叔以后也去割芦柴,换砖头赔你,好不?”秦如海虽然不太本分,但和秦东梅年龄相差不大,平时也经常带着秦东梅玩,他俩关系还是不错的。
“我信你?你平时骗我还少吗?要不你把我放开?”秦东梅蛊惑秦如海。
秦如海呵呵的笑:“哼,我把你放开又怎么样?你还能去打你奶?我拽着你,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