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过得不错，不用我们担心。”

“那个小儿子是我。”李毅说道，接着又问：“我妈妈带我来过外公外婆这里没有？”

“没有，你们都没来过这里。”舅舅说。

“她怎么好意思带私生子出来招摇过市呢？”李涛又说。

父亲看着李涛，长长叹了口气。他纳闷起来：李家是受了什么诅咒，自己年轻时与父亲关系僵硬，李婷与自己关系也不好，李涛看起来跟母亲也水火不容。

“舅舅，想什么呢？”李毅用右手在舅舅脸前挥挥。他是个温暖温柔的人，喜欢靠近别人，容易与人亲近。单从脾性上说跟顾嘉是一个类型的。

父亲被打断了思路，不知道说到哪了：“刚才说到哪了？”说了这话后，他立马想起来了，便跺了一下脚，继续说道：“我感觉她目光闪烁，不透露半点夫家情况，便问她是不是给人家做了外室？她没回答。”

“所以你劝她留个心眼，存点私房钱。”李婷接着父亲的话说了下去。她脾气随了父亲，连那股子聪明劲儿也跟父亲一样。

“她还有私房钱？从来没听说过。”李涛说。

“我知道，妈妈觉得要出事之前就跟我说了。”李毅说。

“看看吧，这就是李香君，做别人小妾，还对两个儿子区别对待。”李涛抱怨道。

李婷听了，打住了李涛的话：“你不尊重你母亲，我可以理解。但你母亲绝不是偏心，她给你打了电话，你一直不接。她只能去告诉李毅。”

“哼！”李涛哼了一声，不服气的样子。

“哥哥，你怎么对母亲那么大敌意呢？”李毅有些不解地看着哥哥。

纸包不住火，李香君被羁押之后，李毅找到了哥哥，李涛告诉了他父亲母亲的陈年旧事，李毅24岁了才知道爸爸妈妈并非正常夫妻。

他愁闷起来，话变得少了，他学着哥哥的样子，去恨自己的父母。但只恨了几天，他就恢复原样了——他24岁了，对生活的是非曲直有自己的判断，对自己的内心也明明白白。

他不恨他们。

“你被父母保护得好。他们怕你重蹈我的覆辙，你上初中时，父亲做了区里的秘书长， 母亲叮嘱他不要去学校露面。学校的事情都是李香君一个人去，你的同学里没有人见过父亲，所以他们认为你是正常人家的小孩。”李涛给弟弟解释道。

“但即便他们知道了，我觉得我也不会太在意，因为我觉得他们跟正常夫妻一样，他们对我和你做了父母能做的一切，你抱怨什么呢？”李毅跟哥哥性格不同。

“那是你没经历过我的高中四年，同学们在我耳边指指点点，多难听的话都说了。我高二时得了抑郁症，差点跳河死了。”李涛说起他的高中时光，仍然充满愤怒。

李涛激动愤怒的脸，瞬间把李婷拉回了高中校园。她16岁时也厌恶自己的家庭，讨厌自己的父亲。她恨父亲，跟表哥恨母亲一样。她脸上充满忧愁、心里满是怨恨。她几次一个人走到校园角落里僻静的河边，凝视着暮色中冰冷墨绿的河水，想跳下去。

原来自己那时候得了抑郁症！可怜活到28岁，李婷才知道自己曾经患过抑郁症。

“什么症?”父亲不解地看着李涛。他的概念里生活只有好与坏，好的时候得意，坏的时候失落，最坏的时候发脾气、摔东西，再找朋友一醉方休，抑郁症是个什么玩意儿？

“抑郁症，就是一种心理疾病。”李毅跟舅舅解释道。

“李婷、李飞读书时，条件比你们艰苦多了，我和你舅妈忙得根本没空管他们，也没听说他们得什么抑郁症。”父亲自说自话。

父亲的这句话狠狠砸中了李婷的心。原来父亲对自己悲苦交加的高中生涯一无所知。可叹父亲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得了抑郁症！是不是自己那时候扑通一声跳进河里，随后浮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父亲才知道去关怀自己！

原来恨一个人与爱一个人一样，也是一厢情愿。对方或许根本不知道你柔肠百转、积毁销骨。你只是独自在做一件孤独勇敢的事。

这一刻，李婷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不称职的。他忙东忙西，就是顾不到自己的儿女。

李婷的恨又上来了。她此刻又像之前的十几年一样，对父亲鄙夷、不屑。她本来已经打算与父亲和解了！

她盯着父亲，想确认自己心中的恨多还是理解多。她眼前的父亲，是个背微微驮着，皮肤红里透黑，头发稀疏发白的老汉，他沧桑的脸，浑浊的眼神、肥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