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回味:“我到皇宫中贩卖些胭脂水粉,她恰巧微服私访回来,我不知道她是女皇,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对我说了两句话,一是‘你真是个从政的天才’,二是‘留下来,本皇给你最好的待遇。’这两句金玉良言,可比金山银山珍贵。”
我一手托腮,微微一笑:“先皇看人的眼光,几乎没出过差错。”
“是啊,她真是个奇女子。”丞相笑道,“我就是听了她这两句话,才回来做官的。”
我暗暗有点为先皇叫屈,笑着问道:“为什么不留在东泽?”
“我的牵挂在这里。”他站起来,走动到桂树旁,回身问我:“你呢?你可还有牵挂在东泽?”
他突然的问话令我谨慎起来,模糊地答道:“我牵挂在一个人身上。”
“谁?”
“不可说。”
“穆谌?”
“未必。”回答中含着笑意,丞相也猜不透。
他略想了一想,接着猜道:“难道是你在寻找的旗风?”
我眼珠子一转,点两下头:“或许是。也有可能是先皇呢。”
打哑谜终于无法继续进行。丞相摊牌道:“媚卿姑娘,你愿意在玄门乡重新获得权势吗?”
顷刻间我的心思千回百转,将他的打算一一想过。我将手放下来,站起身道:“详情说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丞相将玄门乡的局势与我的前程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我岂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梁奕分明是为了拉帮结派而看中了我。东泽的凤凰,在这里也不可能变成雉鸡,我要是站在他们朝堂上,必定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倘若我无心官场了呢?”
“你在说笑。”虽隔着朦胧的夜色,我仍看得见他毫不迟疑。
“你可以去东泽打探看看,当初我禅位得有多干脆。”我拢了拢袖,“如果你愿做百姓的父母官,我可以帮助玄门乡。”
他的眼神动了动。
“你在玄门乡的声望极高,而你本人坚守自律,不落人口舌,很难有人能撼动你。”我为他分析道,“你可以不需要这些小动作的,梁奕丞相。玄门乡的外患倒是暂时可以放下,内忧可是一天天加重。我愿以客卿的身份步入玄门乡的朝堂,但不属于任何一派,只为百姓请命。”
“不过丞相,”我复而又道,“我帮您这么多,您可有践行诺言?”
“这你不用担心,”梁奕始终笑着,“只是目前线索太少,能不能至少给个方向?”
我撑着下巴思索半晌,想起旗风最后在田螺里说的话:“死了好多人,我快被鲜血淹没了……”一股凉气上来,我悄悄呼了一口气,看着梁奕道:“最近,玄门乡可有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这……”梁奕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道,“最近一次钜弋来犯,也是五年前的事了。玄门乡有的只是小打小闹,要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着实不多。”
我垂眸凝思,难道旗风话中另有深意?
“哦,”梁奕打了个响指,“若非要算的话,三月前发生过一场宫变。”
我重新抬起头:“可否详情说来?”
三个月前的宫变,还得从玄门乡的制度说起。玄门乡并非君主独尊,而是由君主和重臣共同把持朝政,臣子由地方举荐,君主则可以世代相传。宫变前,玄门乡的君主是个留恋王权的人,他想对玄门乡来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一切权利揽在自己手上。这必然使得包括梁奕在内的重臣深深不满,不愿改变现有制度、排队等着当重臣的有志青年亦大声抗议。
且不论这君主的想法对玄门乡是好是坏,但那家伙还是个酒色之徒,揽在手上的不只有权力,还有数位美人。他曾有位宠妃,传说宠妃怀胎六月时不慎滑倒,宫里的医官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保住胎儿。那位君主勃然大怒,将侍奉过宠妃的医官全数打入天牢,一年之内处死了大半。此事震惊朝野,推翻暴君的呼声越来越高。
那名宠妃自从痛失孩儿,心智有些不正常了。她不正常的方式是不断陷害他人,从后宫嫔妃到文武大臣,君主枕边掀起一阵又一阵飓风。朝廷上的怨怒与惶恐与日俱增,臣子们一边侧目切齿,一边惴惴不安什么时候断头刀要架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