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树冠亭亭如盖,叶子上垂着水珠。
我眼眸一转,道:“这白水观内栽有多少枇杷树?”
清凉手搭凉棚,迎着东方道:“那边院落里有十几株。施主想做什么?”
“方才那位姑娘的病症,用枇杷叶可以缓解一些,这是应急的方子。”我旋身命令清凉,“带你的师兄弟去采集枇杷叶,煮水服下!快去!”
我一催促,清凉诺诺地应了两声,一溜烟地奔走。
我站了片刻,拐到厨房,见灶上生着火,锅中炖着粥,却不见一个人看着。
我等了良久,也不见半个人影,约莫做饭的小道童被清凉拉去摘枇杷叶了。
香甜的米香淡淡地溢出来,勾得我想掀锅看一看。我动手比动脑快一步,伸出手,小心地避开滚滚蒸汽,摸了摸耳垂,指尖碰上锅盖,立即弹了回来。我倒吸凉气甩甩手,伸到眼前一看,中指和食指被烫出了两个白惨惨的泡,疼得我又是咬牙。我皱着眉,用指甲轻轻戳了一下,疼得五官移位。
我对着手指呼了几口气,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惆怅,原来我对厨房这么陌生,这一片窄小的天地简直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昔日当女皇没有做饭的必要,但如今行走江湖,我是不是也该学点儿生活技能?
灶里的火焰跳动,厨房门吱扭一声打开。我闻声侧首,只见进来五官清秀的一个女孩,青色布衫,面庞消瘦,却越发显得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
我还未站起来,她怯生生地道:“你没闻到饭要糊了吗?”
我惊愕一怔,她立即了然,跑了进来,抄起灶台上的抹布往锅盖上一裹,提起锅盖,浓浓云烟升腾上来,她恰巧躲过,抄起一把大木勺搅了两下,伴随微微的糊味。她放下锅盖和木勺,伸手将灶里的木柴抽出来几根丢在地上,将火苗踩灭,只剩木炭上火星明灭闪烁。
动作一气呵成,我在边上看得有些愣怔,又油然升起崇拜。
“还好只糊了一点点。”她抬起脸,双手抹过鬓角垂下的碎发,“你怎么一动不动?”
我讪讪道:“没什么,这里辛苦你了。厨房拥挤,我先出去了。”说罢退了出来。
我正待感慨,小胖子清凉又跑过来,气吁吁道:“不好啦,施主,门口又有人闹事儿啦!”
我“啧”了一声:“这都还没吃早饭,居然有力气闹腾!”抱怨着由清凉带路,赶去大门口看看。
清凉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有几个人想出去,但官兵似乎从外头将门锁住了,他们就搬石头砸门,官兵带着武器进来镇压,他们还要跟官兵拼命!”
我眉头刚蹙起来,拐过游廊,见到大门口一片乱糟糟,菜市场一般。
我跑得有点喘,扶着假山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喝止:“你们在干什么!”
坐镇东泽万年,我的气场好歹稍稍镇住场面。四五个官兵半张脸蒙着白布,手执长矛,亮晃晃的刀刃对着百姓,眼睛错愕地看向我。而他们对面的一小撮百姓形容槁枯,有几个瘫坐在地,衣物磨出了几个窟窿。
我直直瞪向官兵:“是谁让你们包围白水观?知道我是谁吗?”
官兵眼露诧异,面面相觑,一个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好口径,这一看就是有心之人设计!
趁我们对话时,一个坐在地上的百姓奋然跳起,两只手抓住了长矛,狂乱地要将它抢来。我正要喊话,边上的百姓又一窝蜂地扑上去,争抢那长矛,有的还想从旁挤出去。官兵吃了一惊,和他们抢夺一回,索性放开双手,让百姓纷纷跌得四脚朝天,转过身狼狈地跑窜出去,就要将大门重新关闭。
我看准了大门未关紧的一条缝,正要奔去,没摔倒的百姓呼喊着拥挤上去,混乱中不知谁撞了我一下,我便被挤到更角落旮沓。我扶着假山揉腰,耳中传来“砰”的一声大门重重关上。百姓们又哭喊起来,嚎得撕心裂肺。
白白一个机会让这帮愚民毁了去。我恨恨地默想,正要摔袖走人,猛地回忆起方才大门关闭前,似乎闪进来一道玄色身影。
“不会罢……”我有些错愕,茫然地回头,那玄色身影迎着朝阳,一下子到我面前,神色难掩激动:“媚卿,你果然在这儿!”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